那双眼睛扫到祝秉章,屋内随后响起低哑的嗓音:“霍将军到了来人,上茶。”
他说罢,没有去理会祝秉章的反应,转身走到了屋内的陈案后盘膝坐了下来,脊背挺得如同钢板,好像在维持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
他这样坐着,就好像垂死挣扎的刘据,已经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仍旧不愿意让人看轻了他这个太子。
即使是在他的表哥霍去病面前。
祝秉章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行了一个跪礼,头伏在地上,嗓音里都是戏:“臣霍去病,参见太子殿下”
他声音中满是沉淀的沧桑,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那里,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只比刘据大几岁的青年。
刘据看着霍去病,眼中逐渐浮上浅浅的泪来,然而很快的,又被他憋了回去:“平身吧。”
“诺”霍去病站起身,仍旧不去直视刘据,垂着眼,半响之后,缓缓道:“臣不日便要启程,今日来与殿下辞行,万望殿下能在宫中谨言慎行,卫皇后为太子殿下费尽心力,像这一次被勾弋夫人抓住话柄的举动,万不可再有”
刘据看着他,眼中唯一一点希茵渐冷了下去,母后如今日渐色衰,勾弋夫人却风华正茂,更何况,父皇还曾对刘弗陵说
最肖似朕
最肖似朕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进退皆是一个死
如今连卫青和霍去病也被父皇牵制远离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怕早晚要禅位他人。
这个他人可就是刘弗陵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最终无力地笑了一声:“表哥此去,还望多保重身体。”
罢了,即便是这样的结局,至少还有人曾经真心对他好过
霍去病为着久未听闻的“表哥”,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两双眼睛,如同要燃起火来似的,久久纠缠在一起。
霍去病凄凉地笑了起来:“殿下臣一去,归期不定还望殿下不要拘泥宽仁德厚,也不要再与陛下起争论”
他这一去,九成有来无回只担忧这个宅心仁厚的表弟,能否在众人虎伺之下保全自身
刘据闭起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永远挺直的脊背也不堪重负地瘫软了下来,但最终,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挥手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霍去病怔住片刻,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只好俯下身子,自此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