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微云的紫竹伞被吹得歪歪斜斜,肩部,背部都濡湿了,鞋子更是浸在水中,湿漉漉的。
明毓法师的竹笠被雨珠打得叮咚作响,溅起了一片的水汽。
山路太滑,微云走在明毓身后,小心翼翼,没料到竟然踩到了一滩小孩半臂深的泥潭中,伞被跌落撞到了一旁的石头上断了伞骨,划破了伞上油纸,被狂风吹远了。
微云整个裙裾都沾上了污泥,脚扭断了骨。明毓法师过来扶她,天色微微亮,在朦胧的微光中瞧见透湿的纱裙内,她小腿已经肿了。
明毓法师为她正骨,双手带着冰凉的雨汽,眼眸清明,不染一尘。
只是方才明毓为破庙中男人正骨时,尚且能听到他们的哼唧声,而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柔弱,却忍耐着不出声,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微云蹙眉,含着歉意:“是我大意,拖累法师了。”
明毓合了掌:“阿弥陀佛,是贫僧照看不周。”
他将身上的蓑衣和竹笠解下来,戴到了微云身上,又合掌:“贫僧只能背姑娘回去,冒犯了。”
明毓法师蹲下身,微云伸出胳膊,圈了明毓法师纤长的脖颈。他白棉僧袍被雨水打湿,微云将蓑衣多出的边角盖住了明毓法师的肩膀,头上的竹笠抬了些弧度,一人一半,为明毓挡了雨。
“多谢姑娘。”明毓法师声音透过雨水传来。
微云趴在他背上,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想来是长年打坐念经,身上浸染了佛香。她的呼吸就在耳旁,像似累极,软软地埋首在他颈间,温润的唇不经意地触碰,让明毓法师心中升起淡淡的不自在。
由于要背她,圈住女子小腿的手也滚烫起来。
他自小被送入金山寺,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子。他以前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他心里并无不同。
这是第一次他心中有种微微跳动的感觉:女子竟然与男子如此不同,娇柔的不像话,与以往见到的女施主有些不一样。
明毓法师这一瞬生出的不同与疑惑立刻就被放下,佛本无性,更无男女之分。
“法师,还有三月便到盂兰节,你会开坛讲经吗?”微云柔柔地将头埋在他肩膀,柔柔的声音穿过了雨丝,夹杂着女子的馨香,飘入他耳中。
明毓清澈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贫僧每年盂兰节都会讲经,为世人消灾解厄。”
微云言语里夹杂了一丝羞赧:“听邻里说,金山寺的符极为灵验,并不容易得。微云莽撞,能否厚颜替家人求法师在盂兰节那日赐我两张护身符,若是太过为难法师,就当我没说吧。”
明毓法师的麻鞋在雨夜中溅起了积水,他步子却极稳,宽厚的肩膀与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生信任,他的声音透着慈悲和宽厚:
“并不打紧,施主盂兰节那日来取就是。”
微云软软的头在他颈窝旁蹭了蹭,遮雨的竹笠露出一点点空隙,露出了他圆圆的戒疤。微云的手指偷偷地,轻轻地点了点戒疤,似惊吓到自己一般,急忙缩回手。
明毓法师只觉得女子的手指轻轻地揉了一下香烛烙下的戒疤,有一丝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