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末的大环境下,这位老爷子,算是难得的既忠心又务实的人物,出类拔萃。
两个月前,闯王的大军刚进入山西,他就已经知道事不可为,上了几次奏疏,劝崇祯南迁了。
知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就是能臣。
这样的人,周世显当然要把他带上。
先不说别的,至少有他来沟通江南官场,因为声望崇隆的缘故,许多事情都可以片言而定,省去无数的麻烦。
“孟翁,多有得罪。”在李邦华惊愕的目光中,周世显轻轻躬身行了一礼,撩起袍角,微笑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李邦华字孟暗,周世显称他孟翁,是很尊敬的叫法。
李邦华心想,这个来审案的锦衣卫官员,真是年轻得很,言语上对自己倒也客气,于是躬身回礼,表示领情。
“我叫周世显,原来是在锦衣卫指挥使南镇抚司办事。”
李邦华略微一愣,跟着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是新晋的驸马都尉,原来南镇抚司的锦衣卫百户。”
长平公主的婚配之事,李邦华自然是清楚的。
“是。”
“这么说,是圣上派你来拿我的,”李邦华缓缓点头道,“我犯何罪,驸马可否赐知?我看这里,倒不像是北抚的诏狱。”
“孟翁误会了。”周世显摇头道,“圣上交待我,说李邦华乃国之栋梁,当此危难之时,特命我送你出城。”
“什么?圣上……圣上……”
李邦华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了,眼中泛泪,霍地站起身来,又缓缓坐下。
“圣上的夸赞,李邦华一介樗栎庸材,实在承受不起。京城今明两日之间必破,出城什么的,不必再提,我亦从来没有这个打算,只待城破之时,把这条老命报答了圣上,也就死而无憾了。”
“出城的事,为什么不必再提?”周世显偏偏要追着问,“孟翁旬月之前,还在上疏劝圣上离京南迁,难道竟是虚言?”
李邦华心想,这位新驸马怎的如此不通世务,眼看都要被人家瓮中捉鳖了,还在这里夸夸其谈,问个不休。
“此时不同彼时,当然不可一概而论。那时有路可以走得,现在流寇大至,交通断绝,还谈什么出城南迁。”
“原来那时有路可以走得。”周世显微笑道,“世显想请孟翁指点,是哪几条路可走?”
李邦华的涵养甚好,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嘴上还是耐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