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带上随从和几名重要官员前往巡抚衙门探望受伤的丁巡抚。丁巡抚对于皇帝的亲临慰问感到受宠若惊,立即命人张罗一桌酒席,以备御驾午膳之用。同样,皇帝对丁巡抚带伤坚持守岗的作为也颇感欣慰,正好借着这顿酒与臣子们开怀畅聊,增进君臣之谊。
饭毕,酒酣耳热的端煜麟由丁巡抚之子丁仁晖陪同,一起回到丁府稍作休息。
丁府的设计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假山绿树、流水喷泉,无一不有。丁仁晖还热情地向端煜麟介绍了丁府各处建筑的特色之处,听得他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请丁仁晖引他游览一番,丁仁晖自是无所不从。
在丁府逛了一圈,最后才来到了景色最宜人、修筑得最精美的花园。端煜麟听丁仁晖的建议,将最好的留在最后参观,此时早已心痒难耐了。
花园不大,但胜在精雅,尤以东南角上的一座六角琉璎亭最为别致。亭子为单檐,琉璃瓦片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亭子四面挂上了紫纱帐,尽显朦胧缥缈之态。二人跨进花园后,才发现这方宝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阵秋风袭来,琉璎亭的紫纱帐被掀起一角,隐约可见亭中二人曼妙身姿。
“府上有客人?”端煜麟没有贸然出声惊扰,而是先问了丁仁晖。
“回皇上,大概是内子和她的故交正在亭内叙话。”琉璎亭是丁妻最喜欢的地方,每每有客上门,她总要拉人来这里休闲。
“既如此,怕是不便打扰了……”虽然不能仔细参观颇有些遗憾,但是总不好打搅了主人家待客。端煜麟转身正欲离开,忽闻亭中传出声声低泣,那哀婉缠绵的哭声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尊夫人哭泣得好生凄婉,定是竖子欺负了她去!呵呵……”端煜麟与丁仁晖打趣道,然丁仁晖却一脸无辜地摇头。
“皇上这可是冤枉小臣了!哭泣之人并非内子,而是内子的那位朋友。”难怪端煜麟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他分明未见过丁妻。
“尊夫人的故交定是有天大的委屈,不然怎会哭得如此悲痛?”端煜麟的心不由得被阵阵哭声揪紧。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位夫人身世属实悲惨!人不但长得貌美如花,而且性格娴静温婉,可惜却嫁给了一个短命之人。新婚三月便守了寡了,据说……”丁仁晖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端煜麟透露了此女还是处子之身的传闻。说罢还惋惜地摇了摇头慨叹道:“唉,空有着‘桃花夫人’的美名,却没有一个能守在身边的‘惜花爱花’之人,又有何用呢?可惜、可惜了啊……”
“是她?”端煜麟惊闻“桃花夫人”四字,突然记起来这不正是昨日所见陆晼贞的称号么?原来亭中哀泣之人就是她!怪不得觉得熟悉呢!
“皇上认得桃花夫人?”丁仁晖好似有些意外。
“昨日在行宫见过一面。的确是位可怜的女子……”端煜麟再次从紫纱帘的缝隙间窥见女子的皓腕、素手,以及那捏着丝绢时不经意翘起的的兰花指。
“既然也是皇上认识的人,那便无妨了。不如圣上随小臣进到亭子里与桃花夫人打个招呼吧?就当以此为借口打断她的愁情,也好过让她一直沉湎悲痛。”丁仁晖试探地征求皇帝意见,没想到皇帝当即便答应了。
“是何人在哀声哭泣,扰了朕游园的雅兴啊?”说话间端煜麟猛地拉开紫纱幕帘,一双惊恐含泪的眼睛首先落入他的视线。
受到惊吓的陆晼贞一时缓不过神来,就这样以惊慌又可怜的目光与皇帝对视着。还是她身旁的一名丽装妇人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她跪迎圣驾:“臣妇不知皇上在此,还望皇上恕罪!”
“臣女知错,请皇上降罪!”陆晼贞忍住泪水,低头触地向皇上请罪。
“唉,朕在你们眼中就是这般残暴专横之人么?快起来吧,朕说笑的。”端煜麟甚至亲自躬身扶起了陆晼贞。
陆晼贞抽噎两声,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皇帝一样,怯怯开口:“真的么?皇上不怪罪臣女了?”看着佳人垂泪欲滴的妩媚模样,任谁也不忍责罚了。
“君无戏言。来,跟朕说说,你为了哭泣啊?是不是受了委屈?朕替你做主!”端煜麟明知陆晼贞缘何而泣,却偏偏要明知故问,为的就是听她用那吴侬软语多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