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陆远思所说,即便是傅承浚密谋贩卖私盐被太子抓了一个现行,太子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陆远思听说在宣政殿上,傅承浚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见几个朋友,完全不知道太子的指控是从何说起,又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与商户结交,与小民争利,请皇帝重重责罚。
如此一番痛陈己过,又追忆了几句与太子兄弟情深,要感谢太子将他从迷途中拉回来,把太子堵得哑口无言,好像他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就是自己小肚鸡肠,有意构陷似的!
偏偏太子最受不得这一套,在宣政殿上一点也没给傅承浚面子,直接将赵让和刘纨的身份证据全部呈上,还有其他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总之都不是能直接给傅承浚定罪的,这样一来,傅承浚反倒更像是被他冤枉了,把一手好牌打得乱七八糟。
皇帝大半夜地被太子叫起来,结果听了一耳朵的相互算计,顿时大发雷霆,把两个儿子都训斥了一通,看起来傅承浚是触怒了龙颜,可到最后也什么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反倒是太子惹了一身骚。
不过朝中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太子和傅承浚再怎么斗那都是暗地里,现在这摆到明面上来了可不行,太子一党和三皇子党派便你争我斗掐得火热,皇帝一晚上没睡,早朝又被这么一吵,直接命刑部大理寺接手这个案子,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一脑门官司,谁都不好得罪,苦着一张脸回了衙门。
傅承浚自然是早就安排了人和赵让二人串通口供,哪怕是太子防得再死,人移交到刑部的时候就已经被傅承浚拦下了,他亲去刑部听审,美其名曰是为了协助办案,实则是怕刑部对赵让二人动刑。
这二人到这时才知道傅承浚的身份竟然是当朝皇子,又有他亲自坐镇,哪里还有什么畏惧,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三皇子故友,一时脑子糊涂了才会找他帮忙。
他们心里的算盘打得精得很,左右已经得罪了太子,若是他们此刻紧紧抱着傅承浚的大腿,日后说不定能飞黄腾达,于是死也不肯张口。
事情到了这里,所谓的贩卖私盐就好像真的是太子构陷兄弟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又出了一个昏招,他命人暗杀赵让和刘纨,想趁着目前尚无直接将此事做成一桩悬案,在构陷傅承浚杀人灭口,即便是没有切实证据,这样的名声也够傅承浚喝一壶的了。
可刑部办案哪里是仅靠口供就能结案的?自然还有其他的证据,查出傅承浚贩私盐只是时间问题、外加皇帝的态度问题罢了,可偏偏太子出了这么一招,手脚还不怎么干净,直接就把嫌疑拉回了自己身上。
这一下大昭最受宠爱的皇子和最为尊贵的太子一起卷了进去,谁都干净不起来,刑部和大理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私下禀告了皇帝,第二日早朝,两派党羽依旧是你来我往,皇帝大发雷霆,直接赏了傅承浚和太子各自一个月的禁足,享受和瑨王府同等待遇,强行将此事按了下来,赵让和刘纨的死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短短三天之内,太子就能将一手好牌打烂成这样,也着实是令人惊叹。
齐昧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打听清楚并且带回瑨王府的时候,陆远思正和傅承禹坐在院子里看书,闻言眉头都快要打了结,傅承禹以为她是在好奇太子究竟是如何将大好的局面给搞成这样,便安慰她说:“十几年来,三哥在和太子的争斗中就从未落过下风,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想借这件事情扳倒三哥,本就是不可能的,前几日你不是还和我说过的吗?”
陆远思沉默着,看向傅承禹的目光带着一点心疼,这种表情倒是让傅承禹不自在起来,稍微往后退了一下,问:“怎么了?”
“承禹……”陆远思搬起石凳子往傅承禹身边挪了挪,问他:“以后我来保护你,你不用伤心。”
类似的话陆远思说过很多,但这一次却显得相当没头没脑,傅承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陆远思搬动的石凳——石凳已经放在院子里很多年没有挪动过了,下面的土地明显更加潮湿,因为陆远思的搬动而露出一个整齐的圆,显然陆远思搬起它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傅承禹:“……”
陆远思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傅承禹不出声,便当做是他默认了,于是默默地抓住傅承禹的手,哄他说:“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见傅承浚吧,好不好?”
早上傅承禹拒绝了陆远思的提议,他觉得这是陆远思和傅承浚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傅承浚的心上人,这个陆远思是他的王妃,他相信陆远思会和傅承浚说清楚的,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傅承浚看见陆远思时的眼神。
傅承浚克制隐忍、痛苦纠结,就好像在陆远思这件事上是傅承禹对不住他似的,傅承禹拒绝看见他这样当然不会是因为心虚,而是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必要刺激他。
毕竟他们只是敌人,并非仇人。
而陆远思再次提出这个要求,倒是让傅承禹好奇起来,明明陆远思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怎么就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