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上薛夷光是在华庆县的县衙中落脚的,华庆县衙中原本住着的吕县令的妻妾儿女都已经被薛夷光圈禁起来,而且她让人对整个县衙进行了清查,不查不知道,这一查着实让薛夷光震惊了,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华庆县县令家中居然有钱五万贯和三万两白银。
这让薛夷光忍不住想起前世有一句极为讽刺官场的话,叫作“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话薛夷光原本只以为是夸张,如今看来,这说得确实是真的。华庆县不算是富庶的县,甚至在江南都算得上是贫穷,这样的一个县令却能有这么多的银钱,薛夷光只觉得讽刺和悲哀。
安国公夫人也看出了今日女儿心情很不好,她只觉得心疼,但心中又骄傲。晚上的时候,安国公夫人亲自炖了一碗静心汤送到薛夷光的房间。
薛夷光看到是安国公夫人,赶紧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道:“阿娘怎么还不休息?”
“我来看看你。”安国公夫人将静心汤放在薛夷光面前,给女儿盛了一碗道:“这个静心汤是用龙眼肉和川芎熬制的,最是静心安神,我看你今日愁眉不解,所以给你炖了一碗汤,你喝下好入眠。”
薛夷光听后,心中微暖,安国公夫人是特别细心和体贴的母亲,“您一天舟车劳顿,别为我操劳了,我没事,您还是要早些休息。”说完后薛夷光将静心汤一分为二,笑道;“这汤我和阿娘一人一半,咱们喝了后都能睡个好觉。”
安国公夫人看到女儿贴心的举动,也不推辞,接过女儿递给自己的静心汤,和女儿一起饮用后,想到今日的事情,对着女儿道:“有些话阿娘还是想要和你说说。这人总是会变,就像男女之情一样,成婚前的海誓山盟,成婚后也许就被抛诸脑后,纳妾通房好不快活,这做官也是一样,有些学子年轻时意气风发,誓要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有的人也确实做了,做了一年两年三年,也有的做了五年六年,有的甚至做了几十年,就如同布政使陈清和一样,但是最后他们中很多人都会变,有的是心变了,有的是向现实低头了。”
薛夷光知道,安国公夫人说的是实话,这些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她明白,安国公夫人明白,相信太子,景祐帝也明白。
“阿娘想说什么?”薛夷光问道。
“阿娘想说的是,人心是最莫测的,现实也是会让人低头的。”安国公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事情绝对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你不要为了这些事情气坏了身子,知道欠缺什么你就去做就好,阿娘希望你能够保重自己的身子,别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今日的薛夷光其实外表看起来还是十分平和的样子,但是作为母亲的安国公夫人却能感受到女儿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愤怒。
安国公夫人虽然思想开明,但是她也只是一个内宅的妇人,她知道国家大义,比如当初她愿意和丈夫一起为了国家战死,但她也是一位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现在也是一样,安国公夫人虽然理解这些都是国家大事,百姓安危,但是她同样希望女儿别为了这些事情伤了自己的身子。
薛夷光一直都知道安国公夫人是个很通透的人,就像是她之前说得那句话“人心是最莫测的,现实也是会让人低头的”,其实在大魏像安国公夫人一样通透的女子并不少,只是她们的一生都被束缚在后宅之中,到底失了自己的风采。
不过,她又不是安国公夫人也不能妄自评价说安国公夫人过得就不幸福,她只是想说女子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如果女子愿意做贤妻良母,可以去做,如果愿意自己打拼事业,也可以去做,她只是希望自己能给女子更多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强迫所有的女子都必须去考科举去做官。
每一个女子都可以活得自由,自由,应当是她对女子未来最大的期待。
“我知道,您放心。”薛夷光对着安国公夫人点头道,她生气是真的,但是她会尽量控制自己。
安国公夫人听后,拍了拍女儿的手,她知道女儿其实是一个很有责任心而且有大志向的人,道:“你早点休息,阿娘先回去了。”
薛夷光应好,将安国公夫人送出房门后,薛夷光正在准备清查从县衙中搜出的吕县令手中的账本,却听到梧桐禀报道:“郡主,后院有些人想要见您?”
“吕闻的妻妾?”薛夷光听到梧桐的话问道,吕闻是吕县令的名字。
“是的。”梧桐回答道:“是他的几个妾室,说是想要求郡主放她们归家,她们是被吕闻强纳的。”
薛夷光听后放下手中的账簿,道:“叫她们过来,顺便去核实这些女子的身份和情况。”
吕闻的妾室并不少,虽然大魏对男子纳妾有着明确的规定,但是只要是有权有势,又有谁会遵循这个规定?吕闻的妾室通房侍女加在一起足足有□□人,就这妾室的人数,京中的诸多官员都没有这么招摇的。
之前那位师爷就说了,吕闻还有陈清和的很多妾室都是强纳的,比起陈清和这位还会爱惜羽毛的二品大员,吕闻就放肆多了。
这也是薛夷光为什么愿意见这些女子的原因,本就是苦命的人,她不想再让这些女子苦上加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