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暮色霭霭,黄薄的灯光朦胧,映得人面有些模糊,但顾闻白十分确定,门后探头出来的少年,是个生面的。他的年纪,比起老钱的儿子,还要年轻得多。他走时老钱的儿子已经是弱冠之年,眨眼五年过去,脸上已经长出来的胡茬不可能再钻回去。
卫英与卫真不在,顾闻白只得下车去,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宅院的主人。你又是何人?看守宅院的老钱一家又何在?”
那少年将顾闻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宅院的主人?不可能,我们的主子前儿才来过,长得虽然不如你俊,但也是翩翩公子一位。至于你说的老钱,对不住,我不认识。”
少年说完,便要关门。
平安一脚将门扇挡住“喂,少年,天子脚下,霸占他人私产,可要坐牢的。”他做天子暗卫很久了,若是露出一些威严来,也是很吓人的。
咏春瞪大眼睛,看着平安。此时的平安,与平时的平安很不一样呢。
平安注意到咏春的眼神,胸膛不由自主地又挺了挺。果然,小丫头便是有英雄崇拜心理。
少年的声音果然有些颤栗了“你,你,若是私闯民宅,也是要被抓去坐牢的。我们,我们家主子的父亲可是当朝户部尚书!”
当朝户部尚书?那岂不是顾闻白的上司?这也太巧了罢。平安不由得看向顾闻白。平安正欲探个明明白白,忽而想起当朝户部尚书只得一个独女,早就远嫁在河原府,哪来的儿子?难不成他们暗卫,遗漏了什么吗?平安不由得兴奋起来。户部尚书忽而有了私生子,还抢了下属户部侍郎的宅子……怎么看都是一场大戏!
顾闻白沉声问道“这宅院的确是我的私产,你们主子在何处,速速将他唤来。”
这些人倒是理直气壮,尤其是拦门那位,身上有些像小主子那般的戾气。而自称是宅院主人的玉面书生,气质也不凡,颇有些清贵。
他已经抬出老爷的官职,可二人并不惧,甚至眉眼间还有些嘲讽……他虽不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但在汴京也待了十年,很是省得,在汴京中的权贵多如牛毛。随便拔出来一根,便能砸死个人咧。
少年眼珠转了转,忙赔着笑“这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回去禀告。”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平安拦门的脚。
平安见状,将脚收了回来。禀告嘛,总得花些时间不是。
他的脚才收回来,门扇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少年还在恶狠狠地甩下几句话“想冒充宅院的主人,也得把房契拿出来瞧瞧啊。我呸,想在天子脚下犯事,是嫌命太长吗?”
一股秋风吹来,瑟瑟的冷。
众人“……”
少年的理直气壮,让平安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顾侍郎,这座宅子,果真是您的吗?”
顾闻白哭笑不得“的的确确是我的,这座宅子,当初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座私产。当初我与卫真,为了买这座宅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而且买下之后,我……曾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至于房契,虽没带在身上,却是存在通顺钱庄里。”
通顺钱庄不仅仅只做通存通兑的生意,还做些替人保管重要物什的生意。时人很爱将一些房契、地契之类的,存在通顺钱庄中,以免一时大意丢失。只不过,通顺钱庄的这项业务价钱也不菲,是以通常寄存在它们钱庄里的,一般是钱多人傻的人。平安忿忿地想着,光是寄存的费用,一年便要五十两银,这五十两银拿来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非要白白的给了通顺钱庄?那些房契、地契什么的,自己平时里寻个隐蔽些的地方藏好不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顾侍郎竟然还是个钱多人傻的。平安琢磨着,要不要抱紧顾侍郎的大腿……
吴阿七打了个哈欠,这汴京城虽然大,但是第一个晚上便要流落街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