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有次轩哥儿出府戏耍,据说也是碰上三个小道士,听说还吃了亏,但是轩哥儿却丝毫没有发脾气,好像还特别好性儿的满脸笑意。当天晚上,她本想去寻轩哥儿问个清楚,谁料已是三更时分,轩哥儿却不在房内,并且嘱咐了不许任何人跟着,独独一人摸黑出了府,还闭口不提要去何处。
亏得是她警醒,多留个心眼,眼瞅着鸡都叫过了三遍,天边也逐渐开始透亮起来,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加上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悄悄唤了几个心腹的仆从,也不敢声张,急匆匆的分别往几个方向去寻人去了。
寻到轩哥儿的时候,只见他从头到脚一身的血色,衣服又湿又黏的贴在皮肤上,全身臭气冲天,一直冷的打哆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青紫色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也同今日的裴氏一样,惊得差点晕过去,但是她更怕的是,这何承轩若是真的有点什么事,她就断了财路,实在于心不甘,最怕的,是他们合伙“敲诈商户”的事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她怕是在这府上也待不下去了。
不过奇怪的是,何承轩受了这样的罪,却主动要求莲娘替他遮掩,恳请她压下此事,不要告诉老爷夫人知晓。
可当她问及此事的来龙去脉,轩哥儿却奇了怪的闭口不提,问急了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让她又急又气,只好依了他,悄悄避开主院,把轩哥悄悄安置好,又唤了瞧病的先生来开了房子,对裴氏只说是着了风寒休养几日,亏得这孩子从小就皮实,晨昏定省什么的也没按时依着规矩,裴氏并不做他想,只当是他找借口犯懒,未曾深究。这才有惊无险的把这事儿遮了过去。
本来想着这事已经了了,何承轩吃了这样的亏,也消停了好些日子,整个人都萎靡了许多,也不想着出府了,整日里郁郁寡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容易今天出去了一趟,却又是这般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折返回来,还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个臭道士,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碧莲娘子在小花园的凉亭中坐了一会,理了理头绪,忿忿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想着怎么名正言顺的去出头替轩哥儿出这口恶气,而且,山上的道观听说这几年香火不断,怕是也富足的紧,恰巧这镇上已经没有“老实人”可以讨钱用了,那就趁此机会去道观瞧瞧,也填补一下自己的腰包。
拿定了主意之后,碧莲娘子这才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扭着肥肥的腰肢回到了主房。
毫无意外的,莲娘就被何府授权去道观追责。其实也不奇怪,何承轩的爹爹虽是京畿县令,但骨子里仍然是个穷酸文人,加上与裴氏成亲后一直被打压,拾人牙慧过活,早已没了男子汉的血气方刚,凡事不到自己头上,就全当做天下太平,倘若要他拿个主意,那怕是要等到乾坤交替,日月颠倒了。
裴氏却是个外厉内荏的个性,如今又自恃过高,虽爱子心切,但到底少了一些胆气。所以莲娘刚暗示了几句,这夫妻二人就顺势把这事交给了莲娘。
本来以为可以同之前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的“讨”些钱财,想着此次证据确凿,自己再带些人手造势,修行之人无甚根基,想来这块骨头不会太难啃。
真真是没想到,这次完全不像她自己预估那般,反而是一脚踢到了钢板上,如今又被这一众小道士死死的盯着,忽然有些心虚起来,一时间嗫嚅着竟不知如何发难。
“这位娘子......”玄普道人饮了半盏茶,察觉到那何府众人的气势已然是大不如前,这才气定神闲的放下了茶盏,平静的向莲娘发问,“方才你们言之凿凿说我道观中有人无故伤人,如今贫道已经将这道观所有人等集合完毕,劳烦诸位指认一下,找出那无故惹事的害群之马,贫道也好给府上一个交代。”
莲娘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心里焦急的想着该如何接话。
幸好已经使了小厮回府求援了,她虽是何承轩的奶娘,但终归是仆从身份,又从未见过那行事的恶徒,而且,这边瞧着主事的老道不是个好说话的,她还是先想法子拖上一拖,等到府上来人为好。
“呃......出事那天,奴家并不曾跟在轩哥儿身侧,所以奴家并未瞧见那几个行凶伤人的道士长什么样子,总不好贸然指认。”莲娘悄悄的咽了下口水,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慌,“不过奴家已经使人回府请我家轩哥儿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道长稍安勿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莲娘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不自觉的往上山的小道瞟去。
切!雷声大雨点小,就这点子出息,还好意思带头来道观挑事儿!
齐小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才站的笔挺的身子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拿手指悄悄戳了戳身边站着的无忧,下巴努了努莲娘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还当是个凶的,原来是个装的。”
无忧被她逗乐,唇角微微咧了一下,又担心这众目睽睽,气氛肃穆的时候影响不好,悄悄从背后扯了齐小柒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字——“嘘——”
读取到无忧从手心传递过来的意思,齐小柒虽不以为意,但也只好撅了噘嘴,继续跟着众人一起保持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