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装满字画的青花云海纹卷缸旁,取出一卷《大齐十道图》,在红木长几上徐徐展开。
释香一脸不快,暗暗剜了秀姀一眼。
小姐刚回宫,连一口点心都没用上,又要劳心劳力。
这件事有多难谋划,姀姑姑难道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是晚膳以后不能说的?
可见,不是自己的主子,就是不知道心疼!
苏媺无暇他顾,她细细捋着地图上每一座城池、每一列山脉、每一脉河流,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这批军粮从关平仓起运,只有两条路可以抵达石州。
一条是从关平仓到衢州,从衢州中部向西,依次过万州、桧州、原州,最后到达石州。
另一条则是从衢州中部向南,在最南端山阳县的通济河装船,一路南下,便可直抵石州。
相比之下,自然是第二条路用时更短,也更省人力。
唯一不便的,是通济河途中要流经一座三杏山。
此山仍属衢州管辖,山上有一伙贼匪,自南周末年时便落草此处、骚扰地方,且易守难攻,一面靠山、三面环水,当地官府多次出兵剿匪,皆铩羽而归。
这两年,三杏山势力壮大,愈发恣肆猖狂起来。
衢州刺史无计可施,竟瞒着朝廷私下与贼匪约定,只要三杏山不过度侵扰百姓,官军就不再出兵围剿,双方多数时候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来往行商皆避走它路,数年过去,三杏山附近的市镇、村落越发荒败起来……
苏媺忽而一笑,一抹灿若流星般的亮光从眸底闪过。
“看来,要想打这批军粮的主意,只能借助三杏山的贼匪之手了。”
秀姀一脸迷糊“小姐说的,可是南周朝衢州刺史冯一钊殉国之后,他的儿子冯大奎落草为寇,还当了贼寇之首的那个三杏山?”
苏媺点头,指着《大齐十道图》上的两条路线,把她的谋划细细解释给秀姀三人听。
“……寒冬将至,三杏山上数百贼匪也需要粮草过冬,只要军粮从通济河上经过,冯大奎绝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但是,区区一个三杏山,既没有胆量、也没有那么多地方能在官军的眼皮子底下吞下这十万石军粮。我想,冯大奎需要一个合作者,而侒王兄长便是那个最佳人选。”
秀姀拊掌赞同“不错!昔年,王爷曾与冯大奎父子倆有过来往,除了王爷,也没人能一下子‘吃’下这么多粮食。”
释香听了半天,绞着帕子,拧眉发愁道“可是小姐,怎么才能让运粮队伍走水路呢?押送粮草的官员也一定会知道走官道更安全吧?”
她忽地一拍手“要不,我们炸掉从衢州到万州的官道,如此,就只剩下通济河这一条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