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阴暗潮湿,陈国建朝以来,进过这里的囚犯有男有女、多不胜数,而且进来的犯人,基本上不可能乖乖招供的,但刑部对想要让罪犯认罪画押的法子众多。
为了这些犯人,刑部研究了各种折磨人的刑具,若是犯人不招,那就各种残忍却又不致命的刑罚轮番上阵。
所以,刑部大牢是一个充满污脏的地方,墙上有发黑的血迹,地上有腐烂的肉碎,那是不知名虫子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还有夹杂着一阵腥臭味,若非是经常出入这里的官差以及审讯官,旁人一进来就会有不适感。
在狱中的一间牢房内,一个头发披散、穿着囚服,身材纤瘦的女犯人,闭合着双眼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
此人正是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买凶谋杀未婚夫的恶毒女人张若梅,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十指受伤血肉模糊,轻轻搭在干草上,一看便知她受过拶刑。
拶刑,是对付女犯人最常见的刑罚,用拶指套入手指,再用力收紧。十子连心,拶刑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已是无法忍受的刑罚,所以逼供女犯人时,很多时候只使用拶刑就绰绰有余。
狱卒甲瞥了眼牢房中的张若梅,对身边的同僚道:“这女人看着就是个性格柔弱的,又长得弱不禁风的,真看不出她是个会买凶谋杀未婚夫的人啊。”
狱卒乙白了他一眼,道:“人不可貌相,最毒妇人心听说过没有?”
“听过听过。”狱卒甲连连点头,又呵呵一笑,“看来找媳妇也不能看面相啊,看面相柔弱的就不一定是弱女子,看面相凶巴巴的,没准儿还是个性子爽朗大方、心肠好的。”
狱卒乙好笑道:“那是,我嫂子就是这样的,当初我哥还嫌弃人家长相凶悍,肯定是个悍妇,不想娶来着,娶回家后发现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现在我哥可稀罕着呢。”
狱卒甲又瞥了眼张若梅,轻叹一声,道:“哎,听说这还是户部左侍郎温大人的嫡亲表妹呢,温大人多好的清官啊,怎么就有这样一个表妹呢。”
狱卒乙嗤笑一声,道:“温大人人家姓温,这女人姓张,又不是一家人,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也是也是。”狱卒甲连连点头。
这时,地上的张若梅也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醒了,眼皮子动了动,但还未完全醒来,可十指早上才受过拶刑,即便不动也是疼痛难忍。
待感受到手指的疼痛,她瞬间睡意全无,猛然睁开双眼,视线往下移,就看到血肉模糊的十根手指头,钻心的痛让她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咬着唇,苍白无血色的脸也皱巴着。
张若梅双目含恨,眼神阴鸷地望着前方看守牢房的狱卒,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她恨秦绾妍,恨钟修文和蒲明达,也恨这些对她严刑逼供的人。
是的,她认罪了,早上她不堪受刑,在认罪状纸上画押认罪。
认罪后,因为钟修文还活着,谋杀未成功,所以她没有被判斩首示众,只判了流放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流放也只比死刑低一级,到了苦寒之地开荒拓土,相当于为国家做一辈子的免费劳力,一辈子受苦受累,而流放之人的财产也全部被没收充公。
被流放的人也逃不掉,脸上被烙上囚字标记,走到哪儿都见不得光,老百姓一看到就会马上去报官,再者在押送去苦寒之地的途中也带着枷锁和手镣脚镣,根本无法逃脱。
这个结果对张若梅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回到牢房她原本想一头撞到墙壁上自尽的,可是看着坚固的墙壁,想起早上受拶刑时那钻心的疼痛感,她又退缩了,不敢死了,这万一撞一下没死成,再受一次难以忍受的痛可怎么办。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才十九岁,怎能就此了解自己的一生?她要是死了,那只会让仇人得逞。
那两名狱卒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的,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就对上张若梅那阴骘的眸光,登时被震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