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夫人放下茶杯,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他是带着媒人上门的?”
丫鬟微微抬头,掀起眼帘,悄悄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老夫人,又看了看自家表小姐,见她脸色有些难看,生怕被主子迁怒,说话音量又低了几分:“回老夫人,蒲公子的确是带着媒人上门的,如今正在前厅。”
温老夫人好歹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风浪的,很快就镇定下来,沉声对丫鬟道:“你去将他们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这蒲明达想做甚。”
丫鬟连忙应声,退出屋子。
那丫鬟出去后,温老夫人又让屋里侍候的丫鬟退出去,才侧过头看外孙女,见她紧紧抿着唇不语,素手绞着手帕,素白的手帕都要被她绞成麻花状了,可见她有多难受。
温老夫人心疼不已,忙宽慰道:“若梅,你别怕,若他真敢这么上门退婚,祖母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张若梅听了,心头一紧,一把拉住温老夫人的手,急声道:“外、外祖母……他,他要是上门退婚,那就随了他的愿吧。”
见外孙女忽然见那么大反应,温老夫人怔了下,回味着她的话,发现她竟然逆来顺受,任人欺负而不懂反抗,当即就皱起眉头,有些怒其不争。
见温老夫人眉宇紧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张若梅心中慌乱,呆愣地唤了声:“外,外祖母?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温老夫人沉声问:“若梅,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
张若梅心中忐忑,目光闪躲不敢看温老夫人,有些结巴地回应:“蒲公子若想退婚,那、那便随了他的愿吧。”
温老夫人原本就气愤不已,听了外孙女的话,恨铁不成钢道:“若梅,这蒲明达当初亲自上门提亲,才刚定亲不久,如今竟然上门退婚,简直把我们当猴耍,我们怎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即使女儿女婿去世了,张家的人也不怎么会给外孙女撑腰,可温家还没倒下,她的外孙女怎能做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一个没落的蒲家,温家还不用放在眼里,当初若不是听说蒲明达心悦他们若梅许久,又是个好学上进的人,她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闻言,张若梅就想起自己所做过的事,心中更加恐慌,声音都在发颤:“外祖母,既然他心意已决,我们死皮赖脸挽留也是无济于事的。我一个无父无母、还做了望门寡的姑娘,他当时估计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与我定亲,如今反悔了也正常的。”
温老夫人听后一愣,没想到这孩子原来如此自卑,握着她的手,怜爱地拍着她的手背,道:“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想?你还有外祖母,还有你彦宸表哥给你撑腰,别妄自菲薄。”
“外祖母……”
温老夫人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的,婚姻大事能不经思考,一时头脑发热就定下,随后说反悔就反悔?你是姑娘家,你可知道一个姑娘家被退亲,这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外祖母,反正我父母双亡,还做了望门寡,名声早已有损,再多一个被退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若梅状似无所谓地笑了笑,但皱着的眉头让她看起来是强颜欢笑,再听着这哽咽的声音,怎么瞧着都是在故作坚强。
温老夫人听了,眼睛瞬间湿润了,心都在揪着疼,恨不得替外孙女承受这些苦楚。就因女儿女婿去世了,她加倍宠爱外孙女,只希望能弥补父母爱的缺失,没想到这孩子还如此自暴自弃,被欺负上门还想着破罐子破摔。
“若梅,你的嫡亲表哥是户部侍郎,正三品大员,有他给你撑腰,区区一个没落到要靠典当东西的蒲家算什么?即便是要退亲,也是你看不上他而退亲。”
张若梅听后沉默了会儿,垂下螓首,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哭腔,低声道:“可我们将事情闹大了,届时还会让您和舅母,还有彦宸表哥都跟着蒙羞。”
温老夫人听着她这欲要哭却又生生忍住的声音,明明受了极大的委屈,还想随了对方的意愿,只为不把事情闹大,保住温家的颜面,便更心疼这个懂事的外孙女,都被欺负到如此地步了,还在委曲求全替别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