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着匕首的魏永年冲向范进时,心态并非是如普通人想象的那般穷凶极恶或是杀人灭口,反倒是抱着守护自己的家宅,保护自己的女人,以一家之主对抗强盗的心态,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恶人!他是恶人!要抢自己的机会,要抢自己女人的都是恶人!
不公平!这不公平!自己为了张氏可以割肉,为了她可以杀掉喜欢自己的女人,可以为了她拼命,她凭什么不喜欢自己,而喜欢那个范进。
范进与自己出身类似,相貌也未见得比自己强出多少,自己努力读书,心无旁骛,却功名蹉跎,于秀才也只有四等。范进不好好读书,和一干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做生意写话本吟诗做赋,不务正业,却可以中举人。这种不知上进的书生,为什么能爬到自己头上。张氏这样的大家闺秀,应该是属于自己这种寒门学子的,为什么最终她还是喜欢那种浮廊子弟?这不公平,这是错的。
范进是错的。
徐维志是错的。
徐六是错的。
张氏是错的。
这个世界……都是错的。
手中的匕首,满含着魏永年对世界的不满,向着他眼前无边的黑暗,奋力劈刺!
一身女装的范进,身手并未受衣服的影响,依旧矫健,其相貌本就英俊,换了女装之后便亦算的上佳人。此时以女子形态格斗,便俨然有几分女侠风范。即使以张氏这种外行的角度也看的出来,范进在这次格斗中占据绝对上风,即使不用武器,也依旧将魏永年打的狼狈不堪,连匕首都很快夺了过去。
她轻轻拉上了衣服,让自己的样子尽量不至于太狼狈,心里的恐惧都已经没了。魏永年的存在,方才险遭狼吻的危机以及眼下自身的疾病,她都不再在意,脑海中反复萦绕的只有一句话:“他来了,范兄来救我了,他可以为我牺牲功名,也可以为我冒得天花的危险。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在打斗的间歇,范进甚至还有余裕高声朗诵着:“善恶终与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一声利物戳刺身体的声音响起,伴随的就是惨叫声,随着一方的倒地,宣布着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打斗终局。
一身女装的范进站在那,衣服有些凌乱。而魏永年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他的匕首已经刺入其左腿直没至柄,这种痛苦即使是硬汉也很难承受,何况是个书生。他疼的在地上用力翻滚惨叫,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
范进的靴子从魏永年的脸上踩过去,来到张氏面前,伸出手道:“贤妹,我来晚了,害你受苦了。”
张氏的衣裙被撕烂多处,脸挨了几记耳光,已经有些肿。加上面上的斑痕,不管多美的人,其实现在的样子也是狼狈不堪的。不过在范进的眼神里,丝毫感觉不到这种狼狈,仿佛面前的女子,依旧是那颠倒众生的仙女一般。
少女很满意于这种目光,她并不需要人可怜,亦不需要人同情。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男子,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对自己的欣赏永远不变,惟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做她的相公。她大方地对范进道:“替我穿上鞋子,有些事要做。”
十指紧扣,早有默契的男女虽然没有海誓山盟,甚至没给对方什么承诺,但彼此眼神的交汇中,互相已经明白对方心意。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已经逾越了朋友的界线,向着更深一层的关系前进。
少女大方的地把手交给男子,范进也毫不客气地回握,先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找来那只被夺去的绣鞋,弯下腰帮女子穿起。张氏也大方地伸出莲足,任男子为自己的手轻轻碰过自己的纤足。
看着地上依旧打滚的魏永年,少女对范进道:“这个贼子要对六妹下毒手!”
“放心吧,六小姐身边始终有魏国公府最优秀的女卫扈从,不管是下药还是什么手段,都不会奏效的。”
“那我就放心了,退思,你扶我过去,有些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