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守用道:“为师听了个消息,当日殿试读卷时,吕豫所对退思的卷子十分看好,曾与张江陵力争。你那殿试卷子上一个一等,就是吕翁所写。看来他对你很是满意,若是这条路子走通了,退思你的前程就有保障了。毕竟吕翁门下无人,要当首辅手下总得有几个心腹干将冲锋陷阵,以你的才学精力,若是为吕翁所用,倒也不愁建功立业。”
范进摇头道:“恩师,弟子若是如此,岂不成了今之奉先?”
“你又不是张居正的私人,哪有这说法?”侯守用摇摇头,想了片刻,又道:“为师听了个消息,张居正已经准备给他女儿定亲了,男方是东桥先生之孙顾实。张顾两家的关系不用我多说,这也算是门当户对情理中事。只是出了这事,定亲之事就谈不到,不过两人的关系其实也就算定下了。当日京中传闻几分真几分假为师不多问,只是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对张家千金有何心思,现在都该绝了它!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做出番事业来,自有如花美眷相配,也不必非以张家门婿为念。”
范进听到这消息倒不惊讶,其实之前张舜卿与他通信里,已经用这种密码套格方式,把顾实的事说了,同时也表示非君不嫁的决心。如果被父亲硬逼着出嫁,也不会让顾实做真夫妻。当然事情到了那一步,多半就是推车撞壁。
美人恩重,不忍辜负。范进眼下要是想和名门贵女成亲其实并不困难,一个二甲传胪又是年少英俊,不知多少人家上赶着攀亲,不要彩礼倒贴嫁妆的有的是。可是张舜卿如此坚持,他就不能另选他人,乃至于在立场上,也只能和张居正站在一起。
侯守用的建议其实不是坏话,从利益角度看,现在投奔吕调阳很正确。可不管是为了美人情意,还是从偷看剧本角度,范进当然都不能做那种糊涂事。怎么说服恩师,也是个问题。毕竟范进在京师官场里,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侯守用半师半友,他不想得罪。
想了想道:“恩师,这事且容弟子思忖思忖再说。您也听弟子一句劝,不要急着把宝押在吕豫所身上。万一他未能掌枢,便不好抽身了。”
“我知道。再说我与他没什么交情,为师也不会毛遂自荐去投奔于他,那样实在太损身份。不管怎么说,为师也是言官,不属任何人门下才是正道。只是……这次周世臣的案子办下来,想说我不是张江陵的人也很难了。”
自从周世臣案结束后,侯守用其实可以感觉到严清对自己的敌意。之前严清对侯、花两人看法都不错,觉得他们是廉洁忠正的大臣,于他们也颇有些照拂。可是这回周世臣案件中侯守用表现抢眼,几份奏章上的时机既好,言辞也犀利,翁大立的勒令致仕与他就有很大关系。在严清看来,自然把侯守用归到张党里,对他的态度大为恶劣。
好在范进之前搞的事情,在舆论上把严清束缚住,如果他对侯守用等人报复,就会落下一个朱国臣等泼皮保护伞的嫌疑。严清爱惜羽毛,也不敢冒这种风险,不过态度上的改变,下面人也感觉的到。刑科给事中一旦不受欢迎,工作多少也会变得麻烦,这也是侯守用必须找个派系支持他的重要原因。
但是他自己上赶着去投奔谁总觉得丢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弟子投奔,恩师沾光。眼下见范进投奔吕调阳的兴趣不大,他倒也不好硬逼,想来这个弟子神通广大,或许另有消息来源,得知吕调阳不一定掌枢也有可能。有了这层见看法,他攀附吕的心思也淡了不少,与范进谈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送走恩师回到房里的范进,将头枕在钱采茵的腿上,享受着她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按摩,眯着眼睛分析着,到底张居正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夺情,想破了头,却怎么也想不到。
次日一早,范进来到兵部时,张文明病故的消息,已经在衙门里传开。官吏们窃窃私语,谈论的似乎都是这件事。那些兵部观政的进士也在私下里交谈着,看到范进过来,同在兵部观政的进士王之麒走上来与范进打了招呼,不等他到职方司看地图,就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
“范兄,你听说了吧?张江陵的天伦病故,他今天便没到内阁入值,估计是在家写奏章,请恩准丁内艰呢。”
“这倒不曾闻,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首辅注定要换人,我们也不能不闻不问,在这里干耗着。”
“我们……能做些什么?”
王之麒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散衙之后,范兄你回家换了红衣,咱们一路到吕相公家中拜望,给吕相贺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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