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笙毕竟是个君子,到底做不出再与晏晴争抢的事来,瞪眼看着她想要再张口训斥几句,最好叫她羞愧难当哭成个花脸,却万没想到她丝毫不以为意,吃力地提着木桶转身就走。那纤细的背影看在林笙眼中,别提多嚣张扎眼了。
“这,这什么女子这是!说她不知廉耻,连个表情都没有,还真是说对了!”林笙气得狠命喘了几口气,恨恨地抱怨。
旁边小二脚疼得什么似的,已经起了几个大水泡,却还强打精神赔着笑脸道:“爷您消消气,山野女子不知礼数实属寻常。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这就去给您烧水去!不过片刻功夫就好了,等会儿小的给您提上去!”
林笙自诩身份,当然不会再跟小二过不去,冷哼一声,悻悻地回头上了楼。
待进房见了主子,林笙少不得将那可恶的女子好生抢白了一通,说她样貌粗鄙,行事泼辣,竟然从他手中生生将热水抢走,必是个嫁不出去的河东狮,又嫌弃这客栈热水竟不能随时奉上还要干等,如此等等,足说了一刻钟还不消停。
景祯只觉得额头滚烫,呼吸之间皆是灼人热气,太阳穴两侧仿佛有人拿锥子一下下地凿,看着林笙的嘴一开一合实在心烦,咳了两声道:“你如今越发聒噪了。说了这许多话,无非就是嫌这客栈不好,无端端扯上不相干的人做甚。看来这阵子太纵容你了,行事毛躁不说,还行止无状口出恶言。若在府里,必要你也去领十棍醒醒神。如今暂且记下。还不退下?”
林笙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张着嘴,心下却是扎扎实实一个激灵,自己自打离了临阳那座王府,再不必日日在郑管家眼皮子底下拘谨着,果然一下子就松懈了,今日话是有些多,惹了殿下不快,活该被骂。往后可千万提醒着自己主仆有别,万不可再放肆。
垂头丧气地敛息站了一会儿,房里静得落针可闻,他觉着有些异常,小心翼翼抬头一瞧,不由大惊:只见殿下以手撑着头,眉头紧锁,灯光下原本苍白的面颊此刻红得十分不正常,眼睛闭着,是个似睡非睡的模样。
林笙赶紧上前,道一声“属下僭越”,将手往他头上探去,触手果然一片滚烫!到底是风寒未愈,连着奔走了这两日,又烧起来了。
“愣着作甚?扶我上床歇息。”景祯声音暗哑低沉,连眼也未睁,显见得是实在支撑不住。
林笙一下子什么自怨自艾的心思都没了,急得火烧火燎的,将他扶到床边,又为他脱去外袍伺候他躺下盖上棉被,然后奔出去将小二新烧的热水提进了房,打了个手巾把子帮景祯净脸净手,将桌子上的杯子细细烫过,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又吹,待触手温热便喂他喝下。
等殿下摇头不喝了,他赶紧到包袱里头找药。前日那镇上的大夫开的药,亏得自己想着有备无患多抓了几副!心里不免哀叹殿下身边没个王妃又没个侍女,自己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都快练成绕指柔了,这贴身侍卫当得还真是有够贴身!
安顿好昏昏沉沉的殿下,找到了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药,林笙下楼找小二去寻煎药的砂锅,哪知小二闻言竟是十二分的为难:“爷,咱们店里头现在哪里还有砂锅?!先前江老板没的时候,他家娘子惊惧之下病倒了,盘店子给我们之后可是把煎药的锅子带着走的。如今满城遭灾,受伤生病之人多得数也数不过来,运河又冻着,货物运不进来,药房的药都卖得脱了货,更别提煎药的锅子了,咱们一直就没有采买上!”
他对着林笙递过来的银锞子直摆手:“您别为难小的。小的不是不想赚这个跑腿钱,实在是买不着啊!不然您出门到别人家借借看,运气好,兴许能借着!”
林笙无法,只得收起银子,又上楼看过景祯一回,见他已经睡熟,寻思自己不过个把时辰就能回返,便将房门落了锁,又吩咐掌柜的和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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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上去打扰,这才着急忙慌地离开客栈去寻锅煎药。
他万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寻常举动,竟然差点害死景祯。这个晚上简直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不管多热的天儿,想起来就要吓出一身白毛汗!若是当时出了点子什么意外,他林笙便是诛九族的命!
却说当林笙忧心忡忡地离开客栈之时,隔着几间房里,青虎和晏晴却是欢欣不已。青虎帮青豹擦洗身子的时候,惊喜地发现那一身可怖的疹子色泽变得淡了许多,通身的热度仿佛也退了一些。虽然弟弟意识还是不很清楚,却也没再嚷嚷痒,也不再用手没命地去挠。
他顾不得避讳,径直跑去敲晏晴的房门,待她也来看过,两人对望一眼,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了压不住的喜色。
“青虎哥,那位张老先生不曾骗我们!青豹有救了!”晏晴一开口声音就是控制不住的哽咽。
这四天来的经历万分艰难,折磨得他们心力交瘁生不如死,如今总算看到一点天光,怎不叫人仿若劫后余生一般激动难言?饶是青虎这么个心智坚定的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天咱们再去黄大夫家,请张老先生再给青豹看看。若是青豹好了,我必定,必定……”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此大恩该如何报得,想着只要张老先生开口,他就算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