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她又听到了周小兰母女的声音。

    “哎呀,娘,厨房这么乱,谁弄的?还用大锅煎了药,这锅黑乎乎的,怎么洗嘛!”周小兰不满地抱怨道。

    刘彩云想了下说:“应该是你二嫂起来熬药了。好了,赶紧把锅洗了洗,一会儿你爹要回来了,赶紧做饭。”

    “二嫂怎么不做,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猪一样。”周小兰的嘴巴都快翘得能挂油壶了。

    刘彩云嗔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快点过来帮忙做饭,都要说人家的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回头传到你婆家耳朵里,人家会怎么说?”

    “怎么说?他们不喜欢,我还不想嫁呢!”周小兰仗着家里没人听见,什么都敢说。

    覃秀芳听到母女二人的对话,想起了一桩往事。知道自己二哥有“出息”后,周小兰渐渐不满足于嫁给一个乡下人,对原本还喜欢的亲事生出了不满,在家里吵嚷着要退婚。

    但周父周大全顾着面子,加之田家在乡下也算殷实人家,一家子也很厚道,坚持让周小兰出嫁。

    虽然周大全也只是个农民,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分远见的,田家全家脾气都很好,对周小兰也很好,田生又有力气,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周小兰嫁过去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头。

    既然她嫌这种日子不好,不想嫁,自己就帮她一把。

    翻身爬了起来,覃秀芳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头重脚轻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感冒显然有所好转,就是嗓子还是不舒服。对付这种炎症,要是在几十年后,吃点头孢或阿莫西林就可以了,但现在盘尼西林可是比黄金都还贵的东西,自然指望不上,她得想其他办法,金银花、穿心莲、黄芩都具有消炎止痛的功效,只是家里没有,回头得找乡邻们问问。

    她挣扎着起身,脱了汗湿的衣服,换了一身干的衣服拉开破旧的木门。

    周小兰刚好端着盘子经过柴房,看到她起来了,撇撇嘴不满地抱怨:“你这可醒得真及时,早不起来,晚不起来,我们一做好饭你就起来了。”

    “咳咳咳……小兰,今天辛苦你了。”覃秀芳不跟她计较这口舌之争,会叫的狗不咬人,说的就是周小兰,嘴巴最不饶人的周小兰可以说是周家最“良善”的人了,至少表里如一。

    刘彩云从灶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斥了周小兰一句:“你二嫂还病着呢,还不快把菜端到桌子上。”

    接着又和善地对覃秀芳说:“醒了,快洗把手吃饭吧。小兰这孩子年纪小,口无遮拦的,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看着刘彩云慈爱的脸,关切的眼神,好像自己真的比她的亲生女儿还重要,覃秀芳觉得自己上辈子栽得不冤。她一个10岁就寄周家篱下的童养媳,哪里斗得过刘彩云这种老狐狸。

    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仇恨,覃秀芳乖巧地说:“好,娘,你别说小兰了,是我不好,身体不争气,还要劳累娘做饭,你辛苦了。”

    “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快来吃饭吧。”刘彩云笑盈盈地端着碗进了屋。

    等覃秀芳洗干净手进屋,木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周大全、刘彩云、周小兰连同周立恩一个不落。

    周立恩看到她高兴地唤道:“娘,吃饭啦,快来。”

    覃秀芳抬头看向他。五岁的周立恩小脸上写满了兴奋,他两岁丧父,当年母亲就改嫁了,是她将他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就喊她娘,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等到周二狗回来,就顺理成章地将他过继到了她的膝下。

    当初,她之所以同意刘彩云的提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舍不得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可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