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忧听了几句便知这伙人是荆楚分舵的,亳州地处荆楚东部,正是荆楚的势力范围。坐在上首的那位叫楚明光,是个副舵主,就听他道:“这宝盒不知是在六侠手中还是在彭城五虎手中,动用这么多人叫叫嚷嚷,是寻宝还是寻人。要说寻找宝盒,这真是大海捞针。寻人,这宝在谁手里?这人也都隐名埋姓了。你想想,谁手里要是有个宝盒还不藏匿起来,谁还敢端着架子上大街不成。”
    另一个叫宋七电的也是个副舵主,他道:“明光师兄,我看这宝盒八成就在栖云鹤手里,这六侠五虎十一人,都没有了踪影,只有栖云鹤昨晚现身了。”
    又听一人说:“七电师兄,听说徐怀谦已回到徐州老家了,至少说明他手中没有宝盒,若是有的话,他便不敢回家。”
    七电道:“帮主得知消息,徐怀谦已于前几日在家中遭人暗算了。”
    陆无忧正拿包子去蘸醋盘中的佐料,一听此言,手激灵一哆嗦,竟将佐料盘打翻在地,他万万没有料想到,徐大哥如这么快便遭了毒手。在此又不能表明身份问问凶手是谁,一时悲感受交集,心胸闷塞。众人听到盘子破碎之声,齐齐向陆无忧看来,林战怕别人起疑心,便对店小二道:“老板,我把小碟打碎了,再帮我拿个来好吗?”陆无忧一呆,觉得儿子这十多天来长大了许多。
    楚明光一听说徐怀谦被人暗算了,便感慨道:“这事奇怪了,徐怀谦回家住,明摆着他手中没有宝盒,杀死他又有何用?那栖云鹤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人都怀疑宝盒在他手中,反倒没有人算计他。其实这些人要算计很容易,肯定是留着他有利用价值。杀死的是对寻找宝盒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这里面一定有很多阴谋。”
    七电问道:“什么阴谋?”楚明光回道:“我哪知道。唉,也不知这五虎六侠把这么个宝盒藏在手中有什么用处。那可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宝物,拿出来拯救民众于水火,又能有何不好呢,倘若落入那些契丹狗手中,岂不又是中原之祸,还要涂炭生灵。人人都称他们是英雄侠士,我看是狗屁,那样称号称他们这帮自私鬼,真是冤枉了那些词儿。所以说,这些以侠自称的自私自利的假英雄,抛弃家国不顾的小人,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派魔教,人人可得而诛之。”
    宋七电的兄弟宋七化道:“怪不得咱们刀帮也要参与其中,倘若平常小事,以咱们刀帮乃是中原第一大帮,帮主也不会趟这次浑水的。”
    楚明光道:“是呀,五虎六侠如此大的来头,没有我们刀帮相助,只指望这些小派小帮,要降得这五虎六侠,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宋七电道:“怪不得,御风山庄庄主李延邦以金书恳请咱们刀帮帮主务必光临。”
    陆无忧听得气闷翻涌,只把包子狠狠咬了吞进了肚子。想想,这五虎六侠就是为了这宝盒,这个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物什的宝盒,个个被害得家破人亡者有之,妻离子散者有之,反而还要遭这帮小人辱骂。这江湖之上正派要寻找五虎六侠,邪派也要寻找五虎六侠,石敬瑭余党也要生擒活捉五虎六侠不可。天下人皆骂五虎六侠私藏国宝,可这国宝放在何处?宝盒内为何物?倘若有朝一日找到,非将此宝碎成屑,焚成灰不可。陆无忧想至此,双拳紧握,指节格巴巴直响。
    猛听得街上有人大声嚷嚷道:“有人肉包子吗?”
    16
    “这小店的包子真香。老子馋得腿都走不动了。”那人声音洪亮,说着走进店里。“妈的巴子的,莫不是用人肉馅包的。兄弟们,来来来,老子在塞外吃惯了人肉,一来到中原就没得了那份口福了,今天我请大伙吃上一顿他妈巴子快活的人肉包子。”
    陆无忧抬头看时,见一伙走进十二三个人,衣着像是马帮的帮众,每个人的腰里都吊着一个牛皮酒囊。为首的那个呼呼喝喝,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如钢针一般,左边腰间还滴溜着一个流星锤,远看像个西瓜。后面进来的另一伙人却看不出是哪个帮派的。就听旁边桌上宋七电说:“这位腰里吊着个西瓜大的流星锤的叫陈抗鼎,小名叫鼎斜。浑号陈大锤,力大无比,看那流星锤像个大西瓜。右首那个也是马帮的叫宗成跃。后面穿灰色长袍的是虎狼谷谷主葛有理,紧后面跟着的是他三个儿子,一个叫葛无宗,一个叫葛无祖,还有一个叫葛无友。再后一拨人是豹子谷九天观的石一门道长,后面是他师弟尚南寿。第三拨人为首的那位就是熊耳山的掌门韩弓。”
    陈抗鼎刚一坐下,便开始大喊大叫:“店家,上包子!老子馋得要嚼舌根子咽下去了。妈的,帮主让我们寻什么龟儿子的宝盒,让老子睡得不安吃得不饱。”他们一起来的人多,石一门坐在隔桌插言道:“怕是快找到了,听说风里行已找到了五虎的陆无忧。”
    陈抗鼎气冲冲道:“我要是见了什么六侠五虎的,老子就先甩他一流星锤,撞他妈的一个脑花子都崩出来。我说帮主还找什么宝盒,天下还不就是一个字——‘吃’,老子有吃有喝有女人,还要什么龟儿子国,什么民,麻烦得紧。老子要是想做皇帝,就把他妈的老皇帝一刀宰了,老子也到龙椅上坐两天。只是老子我从西域到中原不也是一样地闯,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睡,不做皇帝不也一样快活,没有家也一样逍遥。”
    石一门道:“陈兄弟不知这宝盒重要得很,事关天下苍生。”
    陈抗鼎道:“我管它什么苍生还是花生,更不管它狗屁宝贝,李延邦若想要宝贝,咱们到玉门关外,拦个驼队,杀他一个商队,要珍珠有珍珠,要宝石有宝石,老子以前抢得多了,还嫌它不当吃不当喝的,让我扒个坑儿给埋上了,老子还在上面撒了泡尿呢。哈哈……老子就认得大宛马,还认得西域大胡子们的镔钢刀,那才是好得不得了的宝贝儿,杀起人来痛快。那马儿在大漠上飚起来像长了翅膀似的,那哪叫马儿呀,那就应该叫鹰。那些镔钢刀也不应该叫刀。”葛有理问道:“那应该叫什么?”陈抗鼎道:“那应该叫削头儿。哈哈。唰,一刀,人头就滚落地下了,哈哈,削头。”说着从何如里解出酒囊来,喝了一口马奶酒说:“真香,有人肉包子就没得说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