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的话,如同炸雷,响在了杨德顺的耳边,炸得他脑袋瓜子嗡嗡地,一时间直觉轰鸣声,再无其他。
“爹……爹,您……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请孟平大哥来看看?”杨忠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很是后悔,吓得赶紧过来搀扶老爹。
杨德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揶揄地努了努嘴,才压抑着声音问道,“你这些话,是……蓝氏告诉你的?”
杨忠点点头,“是。阿密娘去罗姑母家道谢,罗姑母亲口跟她说的。罗姑母说,利益面前,能毫不犹豫出卖亲人朋友的,都是潜在的危险。
她不会让这份危险出现在她的身边,所以,杨云两家就维持现状吧。她还问阿密娘,她被打成这样,家里可有谁关心她的伤势?
阿密娘是罗姑母的徒弟,不知道她问这些做啥,就不敢撒谎,说了家里人对她伤势的看法,罗姑母就语气很是平淡地告诉她,她家活多事儿,以后没事儿别再来打扰她,让她自己好自为之。”
杨德顺一听,干妹子果然是恼了杨家了。
哦,不,确切地说,是恼了他这个做干哥哥的,明知道柴家人那般德行,却为了自己安宁,居然要将大孙子的一辈子的终生大事儿给填补给他家,所以干妹子觉得自己糊涂透顶,便寒了心了。
是啊,至亲的孙子都能拿去当礼物送人,何况是外人呢?这也就难怪干妹子说,利益面前,能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便是至亲的身边人。
杨德顺后悔了。
这不仅仅是罗家干妹子对她有了成见,将他划为了拒绝来往密切的外来户,还有就是几个儿子儿媳妇们对他,也都没有了往日的亲近感和敬畏感。
尤其是蓝氏,见到他,恭敬有之,却没有孺慕之意和信赖。再有就是疏离……
“阿忠,你去取十两银子,到何家庄找楚屠夫多买些猪肉回来,给蓝氏和你弟妹们,还有几个孩子,都补补。他们……受了委屈了。”
杨德顺作为里正,这点胸襟还是有的,虽然儿女们对他有了隔阂,但是他不能斤斤计较了,所以便叫杨忠去支取银子,给家里人卖猪肉改善伙食。
吩咐完杨忠,他就佝偻着身子,去了杨家族老的宅院。
杨族老坐在那儿,听完杨德顺的述说,也是半天没言语。
可他心里明白,杨家,哦,不,确切地说是杨德顺,现在被目前的好前景,给晃花了眼了,心也跟着都养大了,居然就做出了这样近乎是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杨密是杨家下一辈,也就是杨德顺的长房长孙,让他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成全一家子的安宁,娶一个四五不着六的女子进门,这是为了杨家好吗?这是为杨家招祸啊!
人没老,心就糊涂了,杨族老心里叹息,云老太给杨家带来的利益太突然,太厚重了,以至于让人有些转不过弯来,只看见了眼前的真金白银,却没看清后面随之而来的麻烦。
“蓝氏被柴氏打得那么惨,你可有让阿忠给她请了孟平去看看?”杨族老状似无意地问道。
杨德顺神情一窘,“没……没有。我……我这,这里忙,就没来得……及。”再说,公爹给儿媳妇请大夫,这话传出去不大好听吧?
杨族老岂有看不出杨德顺此刻的心思?摇摇头,“德顺哪,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给蓝氏请大夫,是顺口的事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再说,家里也不止蓝氏受了伤吧?阿义媳妇她们几个,不也是被打了吗?你咋就不想着请个大夫安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