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瑶看着面前快见了底的箱子,陷入了忧愁,朋远是读书人,可能在做生意方面耿直了些,他似乎尝试了不少路子,但最终也没有成功。她曾多次委婉地劝过朋远,可每次只要她一开口,朋远就会发好大的脾气,次数多了,齐瑶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地支持他,祈祷他能早日成功。
现如今,眼见着这存了半辈子的积蓄越来越少,齐瑶委实有些焦虑,她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半宿,人都坐枯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先就这么拖着。往后的几日,齐瑶都魂不守舍的,连许公子都懒得应付了,不过巧的是,近几日,许公子仿佛也魂不守舍的,最后干脆不来了,急得江妈妈在院子里团团转,对其他窑姐儿发了好大的火。
直到昨日,王朋远的信又来了,他似乎真要做成一桩大买卖,焦虑得紧,信中用词犀利,称如果齐瑶这次不能把钱借给他,他们俩就恩断义绝,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看到这信,齐瑶又在床边枯坐了半宿,与其说是在想办法,不如说是在发呆,事已至此,除了相信王朋远,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这么多投入都下去了。话说朋远也是为了他俩以后的生活在努力不是,等朋远生意一成,他俩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犯不着在这时为了这点小钱抠搜,朋远那么努力,她还在这儿计较,倒是她的不是了,一番自我安慰后,齐瑶打开了床下的暗格,掏出里面的木盒子,她拿着木盒子摸了又摸,良久都没有打开。终于一咬牙,豁了出去,木盒的锁扣应声打开,齐瑶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就当赌一把吧。
昏黄的灯光下,齐瑶一人独坐着,她正在给王朋远写信,信中恳切地说道:这已经是她全部的积蓄了,连赎身的钱都拿了出来,希望王朋远小心谨慎、三思后行,也期待王朋远早日成功,来接她离开这里。信虽然不长,却涵盖了齐瑶的一生,写到动情处,齐瑶还忍不住洒了两滴泪花在这信纸上,只盼读信人能懂得她的心酸与信任。信纸被小心翼翼地吹干、折成三折,放入粉色的信封中,这信封透着香,就像每个初恋女孩儿的小心思,红色的火漆印一印,带着虔诚和最后一丝希望。
自打信寄出后,齐瑶便日日等、夜夜等,无奈几月过去了,却一直没有等来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确,齐瑶不愿意承认,也许在打开木盒时,她便已知晓结果了。
古话说的好:十赌九输,看来这场人生的豪赌,她输得真惨!
“齐瑶呢?”楼下的江妈妈扯着嗓门儿大喊:“这都几点了,还不出来接客,真当自己是许家夫人呢?!”
“她呀~喝酒呢!”
“又在喝酒,当我这儿酒楼呢,每天喝得跟软脚虾一样!来人啊,把她最近喝的酒钱统计统计,都给我扣回来,真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
“好嘞!妈妈~”
前段时间,有多少人眼红齐瑶,现在,就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你看,富贵人家不就是那么回事,喜欢你时一掷千金,恨不得什么都捧到你面前,不喜欢时便弃之如敝履。从古至今,这是多少妓*女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前段时间,齐瑶不过是运气好,被许大公子看上,她还真以为她能有什么不一样!看!现在不是照样被抛弃了么?!让她得意,天天装清高!
一盆水泼到齐瑶脸上,她看着面前的江妈妈,清醒了一些,恶心感顿时从喉头传来,齐瑶趴在门框上,一阵呕吐,将胃中本就不多的食物悉数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只剩黄水,苦味漫进齐瑶嘴里,冲得她干呕不止、眼泪直流。站在一旁的江妈妈,嫌弃地后退了两步,差点也跟着吐出来。
“你说你哭什么?许公子追着你的时候你装清高,现在人家不来了,你又哭,哭给谁看!”
人人都以为现在的齐瑶是为了许公子神伤,临到了了,居然都没人知道她痛苦的原因,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罢了!齐瑶翻过身来,仰着头狂笑不止,瘫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看得江妈妈忍不住又后退两步,扯着嗓子直吼:“看来是疯了,真晦气!来人来人,快来人!把她拖到柴房去,快!快!拖走!”
“你们在干什么!”
楼梯间里传来一阵呵斥,江妈妈暴躁地抬头瞪过去,哪个没眼力见儿的,没看见这正是烦躁的时候么!只见那呵斥的人从楼梯处一露头,江妈妈的脸又瞬间笑成了菊花,连变脸的戏法儿都没有这么快的:“哎哟,哎哟哟,我道是谁呢,许大公子,原来是您来了呀!瑶瑶她喝醉跌倒了,正准备扶她下去收拾收拾呢!”江妈妈瞅了瞅齐瑶。不知何时,架着齐瑶的两个大汉换成了两个丫鬟,搀着她缓缓进了里间。
“我可听说要去柴房呢?”
“瞧我这张嘴啊~说错了说错了~”江妈妈讪笑着,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既然说错了,这么轻轻打两下可不算数,怎么着也得听着响儿不是~”看着眼神阴霾的许公子,江妈妈怔了怔,尴尬的笑容爬上脸庞:“许大公子啊……”
“如果你自己不方便,许虎来也行!”只见许公子身边的小厮往前站了站,江妈妈看着他的胳膊,恐怕比自己的小腿还粗,她止不住抖了一抖,慌忙扇了自己脆生生的一个巴掌。
“许公子,您看~”江妈妈弯腰陪着笑,可不能得罪了这么个活阎王。
“听不见,打到我听见为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