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的山头是黑,小树林是黑的,刮起的风卷起来的天也是黑的,河湾的水经过洗煤厂的渲染也变得黑漆漆的,人群中还时不时的钻出个井下刚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澡的窑黑子,这环境让本来处境难堪的姜二心境更难了,在大林小黑屋挤兑了一晚,没生火的硬炕板,半夜就凉透骨了,也没个铺垫,睡的属实难受,早晨起来腰眼都疼。晌午爬到了山梁上,寻思的晒晒太阳,散散身上大林屋里特有的霉臭味,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姜二越发晦气了!摸摸兜里还剩不到五十块钱,总的找个来钱的路,姜二就圪蹴在山梁上,看着国道往来的汽车和蜿蜒到矿上工业区的条条小道。
大殿院本来是老财家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庄院,建国后,老财被打倒了,资产平分中下贫农,人们就又在这大庄园的过道两边建起了形形色色的棚户小屋,让本来气势恢宏的大庄园变成了个大杂院,几十年过去了,但是那三进三出的格局还是在的,部分正西房还是能看隐约看出雕镂丽瓦的,人们习惯把这里称为大殿院,像宫殿一样的院子。
大殿院一直都是李家的资产,哪怕十年动荡也是如此,现在的大殿院以及周边百分之八十的人还都是李家的子嗣,李有义就住在大殿院的东房,今个刚起来,准备喝口小米稀饭就去厂里了,这空挡就听到李富咋咋呼呼声音传了进来:“爹,不好咧,不好咧,姜二跑咧!”
李有义其实昨天下午就知道了姜二离开村子了,也没在意,两人昨个早晨的谈话,本来就是想借着姜二,把大儿媳妇的事解决了,故意刁难姜二。其实打心眼里,李有义对姜二是没有成见的,姜二除了做营生不着调,人本性还是仁义的很呢,村里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人的本性,仁义了,也就是个好人咧。像自己的三娃,别说村里人,就是自个也看不顺眼的,但是没办法,自个的娃还得照料呢,厂里给找的清闲营生也不做,除了刷钱就是闲逛,不省心的很,也懒的搭理李富。
李富边喊边开门进了屋,看见李有义没啥反应,又急了巴吵的说道:“爹,姜二跑咧,你咋不着急啊?”
“跑就跑了呗,那么大个活人,讷还能栓着人家?”李有义继续喝着稀饭。
“他祸害了讷嫂子,就这么完事了?不行,爹,你的找警察抓他咧,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咧!”李富继续说道。
李有义没言语,也懒得打理李富,喝完稀饭起身穿起外套准备出门,李富一看李有义没反应,继续嚷嚷道:“爹,这是你不管,我可自个去报警了!”
“啪”李有义重重的甩了李富一个耳光,雷霆般的吼声:“你还嫌不够丢人,李家的脸面还没被你丢尽?”李富顿时被打闷了,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护着头蹲了下来,防着爹再下重手。李有义继续吼道:“这点衰裤裆的破事,人家推都推不走,甩都甩不掉,你趴逼上脸往自己身上扯,丢人不?”这时候李富娘慌忙撕烂的进了屋,看见这情形知道是儿子挨打了,赶忙护住了李富:“有话好好说啊,你打娃干什呢?”李有义看这情形,气的扭身出了门:“你就惯着他哇,卡要变讨吃呢!”甩上门,往建材厂走去!
李富听李有义脚步声走远了,没了动静,才站了起来,身上燃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这个老枪崩,向着外人,这事没完,你不管讷管,讷这就去报警!”李富娘在旁边听了顿时来气,在李富脖粱颈也很很的抽了一巴掌:“快悄悄的哇,咋说你爹呢,讷看你又快挨打了!”李富走到锅灶前,拿起勺子款了一碗稀饭,喝了个底朝天,怒气冲冲的甩门走了,是不是去了派出所,谁也不知道了!
姜二在山梁上看着条条道路,数着过往的车辆,从前晌一直待到后晌,直到肚皮鼓鼓叫了才下了山,街上花了十来块钱,买了个小本本和笔整了点小吃的和馒头,返回了大林家的小黑屋,二林不在屋,姜二就自己吃了两个馒头垫了个半饱后,掏出小本本开始写写画画,时不时的还愣神盘算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二林回来了,又盯着姜二买回来的吃食和馒头看,姜二示意二林随便吃,二林说了声:“谢谢!”没个饥饱的吃了起来,姜二问二林:“二林啊,官家窑矿的人你认识的多不?”
“认识咧,叔叔大爷们都认识咧!”二林憨憨的回答道:“讷和哥以前天天走亲戚呢,哪个大爷大娘家都去过呢。!”
“那你认识矿上当官的吗?”姜二继续问道。
“认识呢,党委楼的大爷们都认识呢,周大爷还给过讷糖!”姜二知道,官家窑矿的矿长叫个周权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二林口中的周大爷。
姜二心中有了盘算,也不再打扰二林,继续写写画画。
天黑的没了影,大林带着吃食回来了,进门看见姜二说道:“二兴岗,中午讷回来给你送饭,没见你咧。”
“哦,讷出去办点事。”说话功夫,二林已经把吃饭的木板摆列了开。
“哦,讷还怕二兴岗走了呢,没走就好,昨天酒还么喝完咧!”说着把昨天剩的塑料卡白酒拿了出来!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都上了炕吃了起来。
“大林啊,明天让二林带着岗在这矿转转呗?”姜二问大林。
“行咧,这矿不大,让二林带二兴岗去后山转转,说不定还能打个野兔逮个山鸡回来呢!”大林也不问姜二由应就答应了!
“那倒不用,就是在矿里边看看,党委楼附近转转,只是二林能听岗话不,讷怕他转没影呢!”
“哦,么事,他熟着呢,么不了,讷让二林听话就好。”大林说着对二林又说道:“二林啊,你明天带二兴岗转转啊,听二兴岗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