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醒了,可要喝些水?”
张珊英打掉参汤,眼神充满怨恨,“哪里敢劳烦皇上,哀家怕折寿!”
她的话十分伤人,褚俊眼中闪过痛色,“母后!”
“皇上,哀家想问你一问,张升将军是何时去的,哀家怎么不知?”之前听说赫连容从北疆大胜而归,便好奇他是何时去的。当听小宫女提到张升将军与北狄皇帝同归于尽时,简直难以置信。然后才发现小宫女慌乱的样子,恍然明白,怕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瞒了她一人。
威逼利诱从小宫口中将自己想知道的全部了解才发现,原来哥哥战死北疆后,皇帝便派了赫连容去收拾残局,顺便将哥哥的尸首从北疆带回。
而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哥哥一面。
“四个月前,朕得知舅舅战死北疆,便派了赫连容去。”
他好,他好,竟然毫不掩饰。
明明是哥哥杀了北狄的君王,为何是赫连容居功,凯旋而归。而她的哥哥却被装在小小的罐子中埋于黄土之下。“皇上,你眼中还有没有哀家,他是哀家的亲哥哥,是你的亲舅舅,你怎么好瞒着哀家,装作没事人一般!”
“母后别激动。”褚俊见她是真的难过,也于心不忍,当初怕的就是像现在一样的情形,怕她病情加重。“母后身体一直不好,朕不是瞒着母后,只是怕母后伤心过度,身体撑不住。”
张珊英一阵急促的咳嗽,好半天才停。“皇上,哀家知道你跟我不亲,你自小亲近桂妃,可你也别忘了,桂妃也是张家人。”
看着巾帕中的鲜红血迹,褚俊心如刀割,“朕一直记得,朕对张家还不算宽厚嘛,如今舅舅就算去了,可拼死保全了张家的荣耀,即使有一天张家衰落,荣耀却不会随之衰落。”
怎么没听说,护国公,死后的尊荣有何用!
“哀家乏了,皇上回去吧。”
见她真的不愿再说话,褚俊只好交代了宫人仔细伺候着,“儿子告退,母后好好休息。”
安静下来的寝殿中,张珊英望着帐顶。“先皇,你在那边与桂妃可好,臣妾去了会不会打搅到你们,又要着你厌烦了。”
“咳咳。”几声咳嗽,张珊英再度昏厥,唇边却挂着一个浅笑。她似乎梦到了年轻的时候,先皇陪在她身边,桂妃也在,而她腹部隆起,记忆中那时候正巧怀的便是褚俊。怀着褚俊的十个月是她最幸福的时候,皇上对她很好。只是褚俊一出生皇上便将他交给了桂妃抚养,自此后她便恨,好恨。
恨先皇偏宠桂妃,恨褚俊与她不亲。
后来,哥哥看重权势,她便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她看重权势,自恃手段灵活心机颇重,可其实跟夏念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那女子不同,她有着一切,缺不在乎。如果有一丁丁点的在乎权势,她便不会倾国为嫁,甘愿做皇后陪在心爱人的身边。
慢慢睁开眼睛,张珊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做了个梦。想起最后梦到的夏念,她才觉得自愧不如。
想起褚俊与夏念在一起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幸福,她不懂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可以为了彼此牺牲那么多。
褚俊可以放弃佳丽三千,而她可以放弃手中握着的权势。
看来,真正看不透的还是自己,临死怕是也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