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四无人声,一天的忙碌劳作后,安和县这座北方小县城在草虫和鸣中沉沉陷入梦乡,月光照着青瓦街巷和家家紧闭的门扉,洒上一层柔柔的光。
吱呀一声,清冷月色被打断。
乐家后门开了一道缝,两个纤细人影探出。
“小姐,咱们真走呀?”
“嘘。”乐仪回头,皱眉对拂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探出头去查看,左右无人,唯有月色阴影中两点绿莹莹一闪一闪的。
拂柳整个人都不好了,缩到乐仪身后,越过她肩膀指着那两点绿莹莹,手指不停哆嗦,颤声问:“小小小姐,那那那是什么?”
乐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打量一眼,随口回答,“猫。”
果然,下一瞬,一只黑猫喵地一声闪过去,拂柳一声惊呼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她憋回喉咙,乐仪全然未曾注意,蹑手蹑脚地提着衣摆跨过门槛。
拂柳跟在她身后,大气儿也不敢出,手心握着包袱结扣,满是汗水。
大月亮白白的悬在天边,月光下布鞋上的纹路清晰可辨,连针脚都数的清。平日里听不见的脚步声在寂静小巷中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心慌。
拂柳莫名有些腿软,咬着牙跟上乐仪。
沿着墙下阴影走出一段,乐仪忽然站住脚步,她转过身子回头,一半站在阴影中,定定地望着不远处半阖的门扉,她们刚刚从中走出的乐家的家门。
月光与阴影明暗分界模糊了她的神情,看不清是否有犹豫,拂柳面露喜色,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讲:“小姐,要不咱们别去斗酒大会了吧,回去吧。守门婆子还没发现咱们走了呢,咱们现在回去谁都发现不了,回去睡一觉,就当做梦了。”
乐仪似乎被说动,又往回走。
然后从外面关上门。
“忘记关门了,留神进贼。”她盯着关严的家门,自言自语,“我回来之后一定要换守门婆子,她也太懈怠了。”
乐仪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巷子外走,这次头也不回,步伐更加坚定迅速,拂柳指甲扣着包袱的结扣,一脸的惊讶茫然与不知所措,还有不难分辨的失望。
到了巷口,乐仪对拂柳说:“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回去,你家小姐是一定要去的。”
“拂柳跟着小姐。”拂柳连忙昂首挺胸表态,“我能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去宁城自然不在话下。”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乐仪拍拍她肩膀,“好丫头,不用你刀山火海,等到了宁城,小姐请你吃遍南方点心。”
拂柳用力一点头,还要多说两句表忠心,却听见不远处公鸭嗓响起。
“小姐,我在这儿呢。”十五六岁的瘦猴一样少年立在车辕,向她们招手。
“嘘!小点儿声!”拂柳掐腰皱眉,对小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