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好呢?”

    “快了快了,再等我些。”

    信璨看着天上繁星,刚想开口,动了动嘴巴,生生又闭上了。

    环钗?算了,反正还要戴上斗笠。这个发型怎么怎么也弄不好?哎!我好久没描眉了,不行不行,擦了再来一次,应当耽搁不了多久。睫毛,这儿怎么没有睫毛夹!

    信璨深吸了口气,试图再次开口:“卿卿?”

    “啊,来了来了!”文羡卿左看右看,似乎这两边眉有些不对称?这件衣服也不好看,换件衣服,应当耽搁不了多久吧……

    大门,终于在信璨翘首以盼中应声打开,文羡卿小跑着走到她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怎么样?

    “你的眼睛脏了?”信璨一下子便注意到她的眼睛。

    果然,她就说自己这个妆画得太过匆忙,一点也不好看。

    “那是我画的!等我一下下,我稍微改下,不会等太久……”文羡卿刚想往回跑,被信璨一把拉住他一边给她盖上斗笠上的面纱,一边急着将她往外推,道:“不不不,你怎么都好看。我们快些走吧。”

    “我们…”文羡卿被他领着,她今日是一副女装现身,走在闹市里。文羡卿悄悄掀起一角面帘,问:“这样光明正大,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信璨拉着她的手,哪里热闹往哪里钻,“今夜是除夕,谁会像我们一般在街上?再说知道就知道,总归不会发现你,我嘛,知道也好,我哥省事多了。”

    文羡卿调笑道:“知道这京都,有多少芳心梦碎吗?”

    信璨急了,伸手就要钻到她的面帘里掐她的脸颊,文羡卿讨饶着向他求饶:“别,我错了。阿璨你看!下雪了!”

    盈盈飘雪,带着新春的祈愿,落满了整个京都府中,落满了,每个仍在这片银装下的行人肩头。

    姚青介轻轻拂开衣上白雪。

    总管太监将她送至宫门外,他看着她因那场不堪承受的恩泽,在这大雪夜,面色还带着未褪的潮红。姚青介神志恍惚,听见他的话,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笑,拒绝了他,“我想走走,皇宫离姚府不远,我自己回去便好,有劳公公了。”

    总管太监没再强求,只说:“陛下嘱姚姑娘回去好生歇着,姑娘路上小心。”

    姚青介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地,嘴中勉强挤出一个“好”字,而后转身,漠然地抱着双臂,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踏离那森森高墙之外。总管太监回头看了眼灯火阑珊的皇宫,又叹了口气,看向那踩着深浅脚步的姚青介,在这风雪间,独留一浊影。

    影子,在四野无人的山城外,被拢在身前的炭火,拉地远长。

    分明是热闹的除夕夜,可在这偏僻的破庙里,袁彦一个人从随身的包袱中简单吃了两口冻得有些坚硬的白面馒头。馒头有些噎人,袁彦匆匆掏出水袋,却不防,从袖中带出一只有些破旧的铃铛,一下子掉在了火堆里。燃烧旺盛的火舌,很快舔着焰将那掉入其中的铃铛包裹住。袁彦察觉后吓了一跳,也不管那火是否会烧了自己,丢了水袋伸手就捞。

    还好,抢救及时,只烧了上面有些旧的穗子,铃铛虽然有些旧了,却还是完好无损。袁彦没有管自己烧伤了的手背,就着火堆将那只陈旧的铃铛擦了又擦,在跳动的火焰中,隐隐能看出他的眼中起了雾气,渐渐,那雾气渐浓,低落在了铃铛上,有些磨平。勉强能分辨出的“弋”字上。

    也不知是刻了多久,但能看出,那个字被人补了又补,擦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