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坐在翊坤宫久久地望着烛火,自从下午明黄色的圣旨到达翊坤宫,她便保持着这个动作坐到了天黑。
如懿有些想不起来大格格刚出生的模样了,只记得那个女儿生得孱弱,她出生后,如懿每次看着她,都会觉得窒息。
如懿不敢看她,总觉得下一刻她便会没了呼吸,她逃避着,拒绝一切为人母的责任,时间长了,她甚至有些怨恨上苍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健康的孩子,有一回,偏殿传来嬷嬷的哭声,她急匆匆走过去便看见那孩子烧的脸色通红,太医来了后直言孩子可能救不活了,很奇怪的是,她并不伤心,甚至有一瞬间的解脱。
后来那小猫似的孩子慢慢长大了,会笑着唤她额娘,那双眼睛里装满了对她的孺慕。
可如懿每次看见她这样都会觉得愧疚,她无法自欺欺人的扮演一个慈母,她有罪,她越愧疚便越想逃避,装作地当做没看见小小孩童眼里的受伤和迷茫。
甚至于生了下一个女儿,她也没办法唤起一丝母爱,可等到和亲的消息传来时,她才惊觉,原来她膝下的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她恍然大悟一般的想弥补,却发现她无能为力,如懿忽然觉得很冷,冷的她整个人都在发颤,直到丽心说了句“主儿,您别伤心了,您得注意身子,您腹中还有龙嗣啊!”
如懿方发觉自己竟是哭到颤抖,她手忙脚乱的擦了擦泪水,不,她不能哭,她没有错,所有人的孩子都是健康的,只有她的孩子生来体弱,所有人都知晓弘历和她的旧情,富察氏竟还能使手段蒙蔽弘历,让弘历和她越来越疏远,还有金氏,若不是她心狠手辣栽赃陷害,她绝不会进冷宫,导致女儿离心,丈夫背叛。
是上天不公,是旁人嫉妒,她没有错!
如懿眼底燃烧着执拗的恨意,丽心被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上前给如懿披了件外衫:“主儿,圣旨已下,咱们还是想想公主的嫁妆吧!”
如懿点了点头,摸了摸腹部:“没关系,我还有孩子,我还能弥补遗憾,我还能和我的少年郎回到往昔。”
旋即,如懿仿佛真的被自己劝服了一般,开始认命的给大格格整理嫁妆。
凌云彻得知了大格格和亲,忧心如懿怀孕伤心对身子不好,竟破天荒的联系了魏嬿婉。
魏嬿婉在长春宫过得很好,赵合德不仅替她压制了一直拖累她的父母兄弟,还让魏嬿婉和莲心一同照顾五格格,以至于她许久不曾想起凌云彻。
看着手中的信件,魏嬿婉只觉得和凌云彻相知相许的那段时光久远到她几乎忘了凌云彻的长相,看着放在匣子里戒指,魏嬿婉到底还是决定赴约。
可她没想到凌云彻会这么无耻,她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凌云彻问:“你让我帮你打听娴贵妃的消息,还让我帮忙宽慰娴贵妃?”
凌云彻心虚了一瞬,想起曾经替魏嬿婉求过娴贵妃帮忙,便利用恩情做解释:“她从前听说你被花房嬷嬷磋磨,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帮忙,否则你怎会调到长春宫!”
魏嬿婉惨淡地笑出声:“凌云彻!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私心吗?娴贵妃对我有恩?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因为她,我何至于被磋磨成那样!”
凌云彻见魏嬿婉诋毁如懿,有些不悦地皱紧眉头:“娴贵妃娘娘曾经问过海小主,明明是你起了攀龙附凤之心,纯妃怕皇上搞出纳儿子身边的人的丑闻,方把你调到了花房。”
魏嬿婉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凌云彻笃定的表情,险些站不稳身子,她闭了闭眼,将戒指还给凌云彻:“你我多年情分,今日便一笔勾销,从此便做陌路人吧!”
魏嬿婉的语气太过平静,凌云彻心慌了一瞬,想起如懿,连忙追问:“我方才说的事儿,你可答应?”
魏嬿婉冷笑:“凌侍卫所求之事,奴婢做不到!”
魏嬿婉说罢便扬长而去,哪怕泪水糊了满面也没有一丝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