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火风鼎》彖辞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鼎,炊具也,以木生火而烧鼎,可以烹饪食物。圣人皆有柔顺之心,以鼎烹食物祭祀上帝,奉养贤人,可以上视下听,和顺而得以上行,虽与世无争,但必得其位,这都是顺势而为得来的吉祥。
我告别铉真下山,铉真执意送我出寺门。作为一个异人,他的内心是孤独的,他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沟通的同类,惺惺相惜。我再三请他留步,铉真站定,说:“我三天后去圣水禅院,那里离山下近些,你若得闲,去那里找我,我们长谈一番可好?”
我应允他,走出很远,还可以看到他仍然茕茕孑立在那里,我的心里一阵不安,也许我该留宿山顶,分享他的佛法也陪伴他的孤独。可是出家人,心里无忧无尘,会有孤独吗?
我和老君下到卧云庵时,山东那两兄弟正从庵里出来,看他们的神情便知,他们没有找到亲人。
我上前打了招呼,向义唉声叹气,春河却面带轻松:“周兄弟,谢谢你,我想你已经算准了一半,我们照你说的做,回枣庄去等。”
我握住了向义的手,安慰他说:“向义兄,你的孝心天地可鉴,要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老话,放心回家去吧。”
“回家去。”向义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说,“我哪还有家,母亲是我的家,她不在,我的家也没有了。”
我记起他说过,他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如今是四海为家。我想了想问他:“重新建一个家需要多少钱?”
“在农村盖三间房得两万块钱吧。”春河替他回答。
我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给梁小地写了一个字条,向他借两万块钱,又把小地的电话写上,交给向义说:“你们下山后去成都一趟,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两万块钱,你回家把房子建起来,不要让伯母回家后没有住的地方。”
向义脸涨得通红,猛地推开我的手说:“不行,不行,这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拉过他的手,硬塞给他说:“借给你的。如果伯母一个月后回家了,我三年后会去枣庄讨债的;如果伯母没有回去,我会马上去找你,我陪你重新走回寻母路。”
春河也扯住我的衣袖推让不受:“周兄弟,世上还是好人多,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会帮向义哥盖房子的。”
老君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在一旁说:“老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除了在戏文里看到过卖身救母的故事,今天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样的事,也亲身领教世上还有周天一这样仁义的人,好,老夫此生足矣!你们两个娃儿不要推辞,收下。他成全你们的孝心,你们也成全了他的善愿吧!”
向义仍是不接字条,声音哽咽地道谢:“谢谢周兄弟,把你家的住址也写在上面我才接受,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
我拗不过他,把郑巨发公司的地址写在了上面。
两兄弟接过字条,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了。
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百块钱给老君说:“老君,谢谢这两天你给我做向导,这是你的报酬,你先下山去吧,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慢慢找了空大师就可以了。”
老君摸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用手里的木杖指了一下笼罩在晨雾里的山下,道:“名利这东西,如雾瘴云霭,会把你隔在九霄天外。求什么,要什么,不过一抔烟尘。你娃儿能有那样的慈悲胸怀,老夫难道就装了一心的烟尘吗?我要交你这个忘年的朋友,你在山上多久,老夫便陪你多久,以后在山上的吃住全算老夫的。”
“老人家——”我急忙争辩。
“打住,我不爱听,你还是叫我老君最好。”老君不满地说。
“好,老君,我们做忘年朋友我同意,但我有两件事要向你说明,你若不同意,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说的这两件事,一是你的报酬我们是谈好的,这个一定要给你;二是,你岁数大了,在山上待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必须先下山,我找到了空大师后会去山下和你来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