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高财身为盐铁司的公职人员,居然敢假公济私,利用职务之便,冒犯国法,贩卖私盐,而且据张明辉供述,高财可不止卖他一家,很多生意好,量大的酒楼,饭馆,食肆,都是私下找他买的私盐。
光是张明辉这里,一个月就要找他买八十斤盐,换成那些做腊鱼腊肉的烧腊馆,或是做各种酱料调料的大作坊,那每个月就起码都是三百斤往上走的,吴昊他们实在是不敢想象,这高财每个月的流水,到底有多少,现在他们总算明白,高财家里的那些奢侈家底,都是怎么来的了。
吴昊沉声道:“高财每次卖给你们私盐,都是多少钱一斤卖的。”
张明辉不敢撒谎,老老实实道:“一斤二十文。”
吴昊一愣,二十文已经是前几年的价格了,这几年朝廷为了对抗突厥,吐蕃等异族,年年加税,筹措兵饷,盐税做为最重要的税收来源,现在官盐已经涨到六十文一斤了。
吴昊也觉得这价格定的离谱,但是他也无能为力,这是延续了几千年的政策,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神探能改变得了的。
吴昊缓缓道:“二十文?这个价格确实很优惠了,只有官盐的三分之一,这样你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是几百两,也难怪你们都要买了,不过这要是被人抓到可就是要命的重罪了,你觉得划得来吗?”
张明辉叹了口气道:“神探你不了解啊,现在生意都不好做的,你别看我这里生意还凑合,但是真的是赚不了几个钱的,朝廷的税多的我连税名都记不住,这也要交,那也要交,七七八八下来,到了自己的口袋也就不剩几个了,谁不想多挣几个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也知道这私盐不能买,出了事就是要人命,但是别人的私盐我不敢买,高财的盐,我们却都是放一百个心的。”
吴昊道:“为什么?”
张明辉道:“因为他是盐铁司的人啊,抓私盐都是他们盐铁司的人在抓,只要他们不管不问,那咱们能有什么事,何况那盐是他们卖给咱们的,咱们是给他们做生意,给他们送钱的,他们又怎么会抓咱们呢。”
吴昊懂了,这就跟交警卖缴获的套牌车,翻新车,赃物车一样,买我的车没毛病,甭管这车哪里来的,有什么问题,到我这里都一切OK,我还帮你把手续办好,你买了只管放心开,我保证不抓你,这帮人才……
吴昊也明白,凭高财一个小小的乙等差头,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建立起一个这么庞大的私盐网络的,吴昊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整个盐铁司,恐怕从上到下,一个干净的都没有,现在就看秦诗若会不会管了。
赵小宝愤然道:“管,当然要管了,他们这帮王八蛋知法犯法,徇私贪污,赚了那么多不干净的钱,咱们不知道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赵强在一旁笑道:“宝哥,你可是很少这么激动的哦,我看你是见别人挣到钱了,红眼病犯了吧。”
赵小宝气道:“谁说的!我……我,哎!你别光说我,难道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你天天对着死人闻尸臭,一个月才几个银子?那帮王八蛋,什么都不用做,天天躺的跟个大爷似得,也能吃香喝辣,随便从身上揩一把油下来,都能把你给淹死,你就甘心啊!”
这次秦诗若同意赵小宝的观点,她也认为不能便宜那帮盐老鼠,所以,她想让张明辉帮她的忙,帮她抓到那些盐老鼠的犯罪把柄。
然而,张明辉却不情愿了,他甚至还说,盐铁司的那些官差,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官差了,别的衙门的官差都只会嘴里说主持正义,维护法纪,为民做主,但实际上各个都是在强歼正义,目无法纪,欺压良民。
可盐铁司就不一样了,虽然张明辉也知道他们个个都是贪官污吏,但却正是这些贪官污吏,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优惠,让他们的生意能够有利可赚,所以,在他的眼里,这些知法犯法的盐老鼠,才是真正为民服务的好官,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帮秦诗若去对付这些好官的。
秦诗若肺都要气炸了,扯着嗓子吼道:“什么!你跟我说什么!本捕头每天这么辛苦的惩奸除恶,追凶辑盗,在你眼里居然还比不上那些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盐老鼠!你是存心在恶心本捕头吗!”
张明辉委屈的道:“您别生气啊,我也没说您不好,但是,您再好也跟我这种平头小百姓没半斤盐的关系啊。”
秦诗若气道:“我怎么不生气,什么叫我再好也跟你没关系,你这人什么觉悟啊,难道你猜不到他们的盐都是从哪里来的吗!要是各地的盐铁司都像他们这么肆意妄为,那国家的税从哪里来,将士们的军饷从哪里来,咱们这些捕快的粮饷从哪里来,要是没有将士们保家卫国,没有咱们这些捕快除暴安良,你难道还想有太平安逸的日子过?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好了!”
张明辉却道:“哎,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这也都是说的实在话啊,咱们只想赚点养家钱而已,家国大事的,咱一个小老百姓能顶个什么用,咱们就是高楼上的一块小墙皮而已,多咱们一块不多,少咱们一块不少,总不能说没了咱们这块小墙皮,这高楼就塌了不是,
一样的道理,几十两的盐税对朝廷来说,不过就是几滴毛毛雨罢了,少了咱这几滴毛毛雨,朝廷的官老爷官太太,阔大少娇小姐们也照样滋润,不会饿半点肚子,但咱们要是一个月少几十两银子,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咱们做老板的勉强还能白米白面吃饱肚子,但跟着咱们讨生活的伙计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