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林长缨转念一想,顺着他的目光落到窗扉旁的梨木桌上,正放置着一副棋子,打眼看,熹微的暖阳轻跃其上,凛凛微光散在案桌上,正是玛瑙暖玉棋搭配上好的紫檀乌木棋盘,折射出流光溢彩,似是能清楚看到内里乾坤,这要是落到有意收藏的富家子弟手上,定是好生宣扬的什物,又是一样连城之璧。

    落到此处,林长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有意试探道:“殿下不会觉着我会下棋吧......”

    沈清辞拉长尾音应了一声,转着轮椅到她面前,微微抬头注视着她,沉声道:

    “平南大将军自年少就在上京世家公子排的上名号,大梁初立更是有风雅儒将之称,琴棋书画皆不逊于秦氏、韩氏和谢氏这些书香世家子弟,若说夫人不会下棋,这不是糊弄我吗......”

    徐徐道来,似是在说着再正常不过之事,品不出别样的意味。

    林长缨轻抿着嘴,喉咙滑动,多的是被揭穿的心虚。

    下棋练字不同别的,林枫华最为看重这两样,他总是说,不同于所说之话,所做之事,练字下棋是长久以往慢慢渗透进骨髓的,一朝一夕之间,难以更改,所以看人,只要观字,品棋,便能知道此人是个怎样的人。

    以往林长缨在军中在闲暇休沐时都会和林枫华对弈几局,时常从落暮黄昏战到破晓天明,虽死活不认输,但终究一局都没赢过,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思及此,林长缨的眸光暗淡下来,末了,长吁一叹,最终还是走到案桌旁,轻抬着手,指向对立,说道:“既然如此,请殿下赐教。”

    沈清辞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心中多了几分侥幸,刚刚就担心她直接夺门而出不加理会。

    随即他转着轮椅到她的对立面,林长缨也落座于梨木圈椅上,和刚刚不一样,一副坐隐姿态,端的是运神凝思,正襟危坐。

    只是落在沈清辞眼里,她这一反常态总有种心神不安之感,不知会不会反其道而行。

    微风而过,只余房檐上的青铃作响,铃铎微颤,敲打着听者心泉。

    门外的萧雪燃紧贴着耳朵在门缝,时不时微眯着眼睛想要一探究竟,只是听到要下棋,这眉眼瞬间阴霾扫过,心生不妙。

    “真是见鬼了,他们居然还要下棋,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李成风倒不这么觉着,面容松动,思虑道:“我怎么觉着里面的气氛着实诡异?”

    “诡异?我怎么觉着像我之前听过的一个典故,好像叫什么赌茶泼书?”

    “赌茶?泼书?干嘛要以茶做赌注,还来泼书?!这多不好......”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算了算了别纠结这个,反正就是关系不好的意思......”

    屋外絮絮叨叨,屋内安静如斯,只余珐琅九莲香炉氤氲着香薰味,袅袅残烟,盘旋在空中,透着窗缝挤进来的清风稍稍一吹,便散了。

    林长缨凝视着对坐的沈清辞,日光倾斜下,光影游进到他的眸子,琥珀的眸色愈加流光溢彩,似是在浸着背后的神魂。

    她心下生疑,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一次下棋,还是林枫华在世时,林长缨依旧是在中盘输得片甲不留,势必下一次要赢多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