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茶低头淌着泪,心底却油然升起一抹窃喜。

    要说她不怕王储,这是假的,她肉骨凡胎,当然怕挨打受痛。

    可那又怎么了,进宫做侍女这四年来,遭到的毒打并不少,皮肉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厚实再去承受一次。

    何况,从前挨打只能可怜兮兮地躲在阁楼里给自己抹药,这一次,却有可能为自己谋个前程,如此以来,再毒的打,也值得了。

    她听到王储问她:“银茶,为什么要撒谎?”

    与之前捎带不耐烦的怒气不同,这一次是知道被戏耍后的恼怒,这让银茶终于有了将王储玩弄于股掌中的快意。

    银茶抽抽嗒嗒:“殿下,我诬蔑你,对我百害而无一利,我没有理由撒谎啊。”

    这是最后的必杀技,银茶知道只要说出这句话,就彻底钉死了王储的别有用心,她在心底畅快地呼出了一口气。

    锦衣玉食长大的王储又怎能明白,出身寒苦人家的孩子的不幸,若非家里有几十年卧床不起的病母需要照料,谁又会愿意每月为了那两万星币被人当奴隶一样欺辱。

    她熬了四年,也终于熬不下去了,可离开了皇宫,她实在找不到相同薪水等级的工作,银茶万般无奈下,打上了温峤的主意。

    温峤无疑是个绝好的选择,性子人品不用说,单是他的工作与薪酬就足够让银茶心动。

    就在她预备放线钓鱼时,王储却陡然有了惊天大转变,银茶作为她的贴身侍女看在眼里,越看越惊慌失措。

    她知道王储不是装的,没有一个人能装得那么成功,骄横全无,连看人时目光都透着几分可爱,要知道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也没有一个人能装得那么面面俱到,一天二十四小时,每

    一分钟都兢兢业业地维持另一个人设。

    这是图什么啊,难道有人给王储发工资,或者她参加了什么整蛊游戏却没告诉她们?这些念头一冒出,银茶就被自己蠢笑了,她在惊疑不定之余,不得不接受了王储重新做人的事实。

    于是,她立刻被仇恨愤怒冲垮了理智。

    她看得出来,王储仍旧对温峤有念想,只是王储聪明了,不再强拧甜瓜,而是换了怀柔政策,这让她感到愤怒,好像温峤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却被王储硬生生抢走了一样。

    但如果仅是如此,还不至于让银茶铤而走险。她真正的目的,是不想看到大家认可王储的转变。

    她听过许多人对王储的微词,甚至有人嘀咕过想进言陛下另立王储。这是她巴不得见到的场景,但是,现在,正在民众只是含了怒气还未行动之时,王储突然变了个人。

    这怎么可以?银茶这些年,可都是靠着幻想陛下另立王储,而慕时沦为阶下囚,被锁在高塔之内以泪洗面,度过余生的场景,而熬过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她怎么甘愿让这些畅想,沦为妄想?

    所以她选择身先士卒,即使做出点牺牲也没关系,王储这样的为人早就失去了信誉,即使是低劣的谎言与构陷,都会让人先入为主地给她定罪,无论她做出什么改变,首先收获到的将是铺天盖地的质疑。

    王储那样的性子,面对如此的委屈,又能撑多久呢?最后,还不是要被打回原形,沦为高塔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