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瞬文学>都市>野火温柔 > 放屁 无妄之灾
    姜卷知道是方野的意思,心里的惭愧一点点浮出水面。她刚想道歉,就见方野把凳子往外挪动了两寸,自愿丢弃自己这边课桌的领土,半边身子掉在过道上,姜卷的火瞬间又上了头,瞟了方野一眼,冷哼一声,将屁股挪到墙边。两个人中间像隔着一片汪洋。

    没人注意的贾一尺在后边鬼迷日眼地观察了半天,终于在晚自习快下的时候跑到讲台上来,叼着笔,拿着一册英语卷子,借口是请教问题,不过并不是向方野请教,而是叨扰姜卷,贾一尺趴在讲桌上,艰难地探下来半个身子,手里捉着练习册,用笔指在划线的句子上,“你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姜卷全神贯注地盯着划线的部分,贾一尺屏气凝神看着她的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点头。姜卷刚讲完,他又翻到一页,指着打了勾的题号,“还有这个。”姜卷看了一眼,继续跟他讲,结果这个问完,贾一尺用一种相当难为情的语气尬笑着说:“还有一个……”姜卷无奈地笑着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对天发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这是一道翻译题,里面有几个短语姜卷也拿不准,于是翻出英语词典开始查,课一下,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趁着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之际,贾一尺凑近姜卷小声问道:“我同桌请了三天假,现在座位空着,你要不要坐过来?”

    姜卷本能地想拒绝,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方野的表情,发现他也正在看这边,或许是察觉到了姜卷探究的目光,他急忙转过头去,发觉姜卷还在盯着自己,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满脸的冷嘲,那目光好像是在挑衅姜卷说:“想去就去吧,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

    姜卷将视线转移到贾一尺脸上,“行啊,正好在这边坐得太久,眼睛都有点斜视了,去靠门那边的位置还能矫正一下。”

    贾一尺兴奋地跳起来,双手握拳,“Yes!”

    方野将眼皮缓缓抬起,一寸寸地刮过他的脸,不屑地笑了两声,又低下头写作业。

    姜卷收拾好自己的作业和课本,贾一尺早早就伸着一双手在那儿等着抱姜卷的书,姜卷把书和书包都递给他,自己准备从座位的空隙里挤出去,没想到方野方野却突然霸道地靠在后桌上,挡住了姜卷的去路,双臂抱在胸前,一脸淡然,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姜卷气冲冲地问:“你干嘛?”方野头也不抬,“没干嘛啊。”“你把路挡住了,让开!”方野抬头看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这是你家开的路?”

    “也不是你家开的吧?”姜卷说着去推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方野却靠在原地纹丝不动,姜卷气急,捏紧拳头去捶方野的肩,方野笑着看她,“没吃饭吗?打人都没力气,再用力一点!”

    姜卷气急败坏,狠狠给了方野的脑袋一拳,方野吃痛,忙用手捂住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让你打你还真打啊?”姜卷不理他,趁机从方野的背后挤出去,仅仅是在衣料摩擦的短暂瞬间,她就能感受到方野后背滚烫的温度和隐约的汗湿气息,此刻她站着的视角,正好看见方野毛茸茸的乌黑发顶,她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把桀骜的乱发剃成了毛寸,白皙的后颈处留下一截由浓密的发根形成的铁青,他的头正好经过她的胸前,传来一片恼人的灼热。

    见她挤了出去,方野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她,“不知羞耻!”

    姜卷抿唇而笑,笑不露齿,“良禽择木而栖。”她毫不留情地甩头离开,拜拜了您嘞。

    径直去了贾一尺的座位,到那儿一看,贾一尺已经把书本摆放得整整齐齐,书包就挂在桌壁的挂钩上,他为姜卷拉出凳子,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请坐。”姜卷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的屁股高贵起来了的错觉。

    她别扭地坐下,讪讪地笑道:“你也坐,你也坐。”听着贾一尺一边做题嘴里一边哼哼,实话实说,不是一般地难听,仅仅是哼哼几句,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杀伤力,于是姜卷问他:“你唱的什么呀?”贾一尺双眼放光,“许嵩的歌,你听过吗?”姜卷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许嵩的歌啊,我听过。”不过就你唱的这个调子,打死我也听不出来是许嵩的呀。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晚上所做的决定。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位子,她鸠占鹊巢,所以不好出言横加阻涉,因此即使整个晚上的晚自习都被折磨得心神不宁,她还是以最大限度的耐心保持沉默,没想到放学的时候贾一尺拦住她,扭扭捏捏地问:“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姜卷因为放学而脱离苦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呃,还……挺不错的,让老歌变得像第一次听一样,常听常新,很有创意,其实你也可以尝试尝试其他歌手的歌。”姜卷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其他歌手不要打我。

    贾一尺高兴地手舞足蹈,姜卷突然发现,这个贾一尺虽然唱歌不行,可是,跳舞更烂。

    第二天一整天,贾一尺都处于亢奋状态,在各个科任老师的课堂上接话抢答,虽然答的都是错的,喜获荣誉称号“扫雷卫士”,他自己出(丢)尽了风(洋)头(相),也害得姜卷频频被点起来作为同桌发表补充回答,一天被点起来的次数就赶得上一个学期的,姜卷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贾一尺的同桌会请假三天了。

    不但在课堂上上蹿下跳,课间也不得安宁,或许是姜卷昨天放学后的话鼓舞了贾一尺,他今天不知疲倦地从早唱到晚,而且显然学了新歌,因为每一遍都是一个不同的调子,虽然最后经过他本人自证,“只学了一首泰勒的新歌。”姜卷的听力却得到了极大的毁损,前面坐着的两位同学也跟着吃尽了苦头,以至于贾一尺一出教室,他们二人就转过来问姜卷:“你跟他说了什么?”姜卷作问号脸,前面的那个男生哭丧着脸说:“好不容易我们已经习惯了那货对于许嵩的歌的改编,这下又有新项目了……”

    姜卷对此表示毫不知情,“他唱新的和旧的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孙悟空的毫毛——千变万化吗?”

    那两个同学也笑了,一脸无奈地说:“实话。”

    下午眼保健操的大课间,姜卷看见有几个女生围着方野问题,就挤在方野的位置上,而方野则恬不知耻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姜卷的气突然不打一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有人接近方野而愤怒还是自己的位子被人抢占了而不悦,总之,来不及多想,姜卷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就杀气四溢地赶了过去,只是等走到这群人跟前却突然怂了,本来预想之中是拿杯子砸人,现在却只好装作上台接水的样子,毕竟大家都知道,饮水机就放在讲桌旁边靠窗的位置。

    姜卷站在讲台上面,一边拧瓶盖,一边狠狠地瞪方野,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不善的目光,方野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站起身,这个突然的动作也把围着的女生们吓了一跳,姜卷装作目无旁骛地在那儿接水,不去管那些一惊一乍,耳朵却高高地竖起来,留心听他们的讲话,她听见方野说:“好了,快上课了,我去接点水,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