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略低着身,眉眼拢在橘黄的烛光里,萦绕在身侧的那些冷冽的清寒之意也被映得消淡了几分,融出了极浅的温柔来。他语气极为平淡,仿若只是在面对一件再为寻常不过的事情:“臣认为,应查。”
没能在一开始就察觉威胁,已经算是错失了将其扼杀于摇篮里的良机。但现在也不晚,事情也不算全无转圜余地,应及时找到缘由,遏止住它再发展。
世人都懂的道理。
这事也不是他的困境,难题也并非为他而设。这王朝谁来掌管,姓梁姓谢姓尉迟,对裴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要的,从来都与这无关。
那弯悬于心间的朗清明月,才是他的毕生所求。
裴烬话音刚落,梁裕忽然心内一紧,像是所有力气都被抽离,吸入的空气仿若带着刀碴般,割离开他的血肉,疼痛难忍。
他头脑昏沉着,眼前氤氲开一片浓重的黑色,因为看不见希望,而后知后觉地勾起了淋漓至极的痛苦来。
怎么办?
怎么才能保住伽淮城?
梁裕没法果决应声,这件事查起来实在是太多太多牵扯了。
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要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昨日的一切展望都变得缥缈虚无了起来,他没办法完全冷静面对现在的局面。秋日末尾这场落下的暴雨,突然变成了一场不息的哀歌。
现在放弃,于他太过残忍。
布局千日,万不该散于朝夕。
此刻没人与他,持同一意见。
要搏一把吗?
以名纳言,只赌德贤帝的意思。
裴烬视线极浅地扫过梁裕,瞧见他唇角抿紧近乎成线,眼神飘忽着并不聚焦,焦灼近乎化为实质,明晰可见地围在他身侧。
瞳仁如透冰般凉澈,裴烬很快就转开了眸光,长长的眼睫垂下时,带来的微薄阴翳落在眼睑处,弧度并不温润。
冷嘲之意爬上他的眼尾,裴烬掌心轻拢过垂落在身侧的琉璃瑰玉,上面仿佛还盈着那日的芳醇花香。这场闹剧对他而言,越发变得无味起来。
时间线拉得太长了,梁裕畏首畏尾地碍眼。
好没意思,远不如潜入内阁府有趣。想见她。